同樣見到了對面景象的曹芳瞟了眼站在原地神情沒有什么變幻的尹模一眼。
見到尹模感受到視線朝著自己這邊行禮,點了點算是做出回應了的曹芳心中不免嘀咕了句“還真給他弄成了?”
而順著孫資的目光看去剛才還因為周圍的變故變得空曠無比的南市道路上又重新出現了許多人的身影。
在這群人的身后還有著許多輛形狀各異的車攆跟著,若是放在平常的熱鬧無比的南市中這些人的動作自然不會引起他人的什么注意。
問題在于如今還能算是那個平常的南市嗎?
自整個南市在大魏的重新規劃建成以來,街道兩旁的商鋪全都像現在這般緊閉門戶做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時候可還真沒有過。
就更別提有過什么如今在這街道之上那三三兩兩手持刀劍來回巡邏的親軍們了,幾乎所有處在此處的人都被這陣勢嚇到了。
若是你仔細觀察的話,街道兩旁的各個緊閉著大門的商鋪之中此時早就是人滿為患了。
先前南市之中的那么多人面對這種情況沒有地方好去,也就只能全隨便在路邊找個商鋪擠進去避一下南再說。
都天真的企圖借著商鋪的木門阻擋住外面的危險,混亂之中被撒了滿地的貨物,幾頭背上背著東西漫無目的走來走去尋不到主人的橐駝與馱馬。
孩子的哭鬧聲、大人的喝止聲,因為商鋪之中早就人被占滿只能夾著尾巴縮在角落之中的大黃狗的嗚咽聲。
周圍建筑物內傳來的擁有天南海北口音的中原話與嘰里咕嚕的胡語,倒是從一種極其不尋常的角度向曹芳展示了什么才叫做北方貿易樞紐的南市。
可惜胡人也好,中原人也罷,碰到這種情況都只能所在角落瑟瑟發抖,向著三十六路大神祈禱著事情不是沖著他們來的。
在這種不尋常的情況下,對面道路上突然沖出來一群人與許多車輛怎么看怎么詭異。
前方人群之中打頭陣的是徹底匯聚在了南市主道上,后面的朝著主干道方向涌過來的人數同樣還是有種源源不絕的感覺。
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了都有些讓曹芳一陣疑惑,如今的這些人的出現好像似乎并不是按照自己同尹模吩咐的那般啊?
曹芳并沒有見到所謂的商賈的影子,人群中反倒是剛剛被困在內的百姓們占據了多少。
而能夠讓孫資都生出對面這是要造反的念頭,自然不是簡簡單單的車攆與百姓那么簡單的。
剛出現在道路上的人與車馬全都直接無視了周圍道路上負責警戒的親衛們的警告,不顧一切的向著四周的坊門方向沖了過去。
這些百姓們就如同是后面跟著什么大恐怖之物停下來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般。
根本就不聽道路上親軍們的勸告,全都不管不顧一個勁的往前沖,叫人數本就不足的禁軍根本就攔不住。
而當一個天子即將下命讓官軍要屠滅整個南市之中所有人的消息被人有意的散播開來。
再通過一些手段就形成了如今道路上百姓們不管不顧朝著幾個坊門方向沖過去的景象了。
而本就受到了極大驚嚇的百姓們可沒有時間去分辨這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了,這條小道消息或許不是那么的讓人信服。
但他們先前親眼所見的親衛腰間掛著的明晃晃刀子可是做不了任何假的。
這個時候被人有意鼓噪起來的洛陽老百姓們全都懷揣著一種不管真也好,假也好,事先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總是沒有絲毫壞處的態度。
所以真要說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想要造反還不至于,大部分人只是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以免遭受到牽連罷了。
畢竟人家孟老夫子都說過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何況是這些君子眼中的“小人”們呢?
只不過,在坊門下方的孫資、荀顗、甄德的眼中,這群無視了禁軍勸告直直朝著自己這邊沖過來的百姓們跟造反沒啥兩樣了。
事實上,在那些想要沖出去的百姓們的身影出現在道路上,站在坊門下的曹芳都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周圍剛才還充滿驚慌與失措的人們開始慢慢的通過縫隙打量起外面的動靜來了。
人類發自本能的從眾效應在此刻導致的后果總是非常可怕的,這一點曹芳是非常明白的。
沒有命令負責警戒任務的禁軍們也不敢擅自作出決定,人群緩緩靠近甄德與周圍的親軍們已經開始做起了準備,視線聚集在曹芳身上就等著這位陛下下命了。
對面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曹芳到現在還沒有搞懂,自然不會這么草率的就下命開始鎮壓了。
如同是猜到了曹芳現在想些什么的尹模行完禮后很快就來到了心中有些疑惑的天子身邊。
抬頭同樣順著街道打量向了剛剛沖出來的那群人,仔仔細細的看了遍尹模并沒有找到自己人的痕跡,且鼓噪其他人也并不是他們的計劃。
面色瞬間一變,雖然尹模一時間很不想承認事情出現了偏差,但隨著那群被裹挾的百姓開始明顯被人有意的操控著朝著坊門方向沖過去。
就算尹模一百個不愿意也不得不站出來了“陛下情況有變,還請陛下速速安排!對面之人并不是仆所派人鼓噪出來的!”
聽到尹模親口說出親情況有變,眼見著一群百姓們越靠越近,而坊門周圍負責天子安全的親軍們手中都開始開弓挽弩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只等著曹芳一聲令下,他們非常有把握能將這群看起來氣勢洶洶的惡徒們全都留在這里。
現在面對愈發接近的百姓們,到底是殺還是不殺?這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關鍵的問題。
而在場也只有曹芳才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面臨生死抉擇之間可沒有人是傻子,就算是面臨著足夠將他們滿門抄斬的罪名,那些商賈們照樣不可能傻了吧唧光明正大的跑出來直面大魏的暴力機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