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南確實憤怒了。
在他看來，這個業務雖然新穎，雖然也很有前景，可畢竟是一個技術實現難度并不大的業務，要是讓他安排人來做的話，核心部分可能還不需要一個月，就可以開發出來。
一個個把月就能弄出來的項目，就敢來華為獅子大開口，要價一個億不說，還要5的銷售提成？
這是想錢想瘋了吧！
想想他李一南從93年進華為，一路高歌到現在，賺了多少錢？
工資福利期權分紅等，所有加一起也就千多萬。
而余文鋼一張嘴就是一個億，這讓他怎么想？
如果余文鋼只是叫價幾百萬甚至千把萬，他還可能會跟對方再談談，可現在已經沒談的必要了，不如直接下逐客令，以免自己糟心。
至于駱俊鵬的面子……
還有必要再給嗎？
駱俊鵬和于厚林此時頗為尷尬。
他們兩個，一個是陪余文鋼來薅羊毛的，一個是引薦者，可事情才剛開始談，就已經談崩了，這讓他們怎么應對？
駱俊鵬看了看李一南，又看了看余文鋼，很想說點什么來緩和一下兩人之間的氣氛，但卻又不知該說什么，畢竟他既跟李一南不熟，又不敢勸余文鋼降低期望。
他只能向余文鋼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此時的余文鋼卻還是一臉的淡定。
他看了看臉憋得通紅，憤怒已溢于言表的李一南，微微搖了搖頭。
這樣的涵養，怎么擔當得起大任？
他清楚地記得，此時的李一南應該是在華為最為艱難的時刻，因為被調到市場崗位的他發現，原來他在研發部門時，所有人都對他言聽計從，而在市場這邊，一個個都對他陽奉陰違，背地里跟他唱反調，弄得他的很多想法都無法順利實施下去。
余文鋼算是明白原因了。
一個沒涵養、沒格局，還繼續抱著技術思維去考慮市場問題，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服眾？
他也不想跟李一南談了。
和一個缺乏冷靜和理性思維的對手有什么好談的？
但他也不想因此就放棄薅華為羊毛的機會。
于是，他平靜地說道：“李總，你確定？若是被任總或者你們華為的同事知道，一個送上門的，有著大好前景，有望讓華為在競爭中異軍突起的好業務就這樣被你拒之門外，他們會怎么想？”
李一南又愣住了。
余文鋼的平靜讓他瞬間就從憤怒中冷靜了下來。
是的，這是一個好業務，很有前景，如果華為擁有了它，確實能在競爭中占據一定的優勢，讓華為更上一層樓。
這點他并不否認。
他也很清楚，一旦這一業務被競爭對手獲得，華為不僅會損失這一塊的巨大市場不說，本身的通信業務項目也會受到一定的沖擊。
而一旦出現那樣的局面，并且被任總及華為其他同事知道是他拒絕了這個業務的話，那他就會被當成華為的罪魁禍首。
盡管他已經動了離開華為去創業之心，但他也并不想完全脫離華為的背景，甚至有可能的話，他還希望借用一下華為的資源。
因此，這樣的鍋他是不能背的。
那怎么辦？
正當李一南糾結時，余文鋼又來了一句：“李總，要不讓我見見任總？”
因為不想跟李一南談了，余文鋼打算直接去見華為的大Boss。
這又讓李一南有點懊惱。
想繞過我去跟任總談？這豈不是看不起我這個常務副總裁？于是他立即就不悅地說：“你以為任總是誰想見就都能見的嗎？”
“莫非李總真覺得我帶著這個項目也沒資格見任總一面？”
余文鋼卻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又輕聲來了這么一句。
李一南再次被噎住了。
現在他有三個選擇。
其一，終止跟余文鋼的洽談，閉門謝客。
但這樣有一個嚴重后果，那就是他有可能會背上阻礙華為發展的罪人這鍋。
其二，答應余文鋼的條件，花一個億把這一業務拿下來。
可這樣也是有隱患的，畢竟一個億不是小數目，盡管這還在他的權限之內，可若是沒跟任總匯報的話，也還是很容易遭受非議。
其三，就是把確定權交給任總。
毫無疑問，第三種是最好的選擇。
因此，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次強迫自己冷靜，然后對于厚林說：“你帶他們去你辦公室坐一下，等我電話通知。”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去跟任總匯報此事，至于任總要不要見余文鋼，那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費了一番周折后，余文鋼又和駱俊鵬回到了于厚林的辦公室。
此時的于厚林稍稍有點尷尬。
人是他介紹過來的，可他沒想到，短短的一會功夫，這位成就同樣讓他驚訝的小師弟，竟然跟李一南鬧了個不歡而散，還弄得李一南很不痛快。
他并不是沒見過李一南發脾氣，但卻很少見到非常自負的李一南如此吃癟。
幸虧李總已經調離研究院了，否則的話估計我會沒好果子吃！
暗叫了一聲僥幸之后，他笑著跟駱俊鵬說：“駱院長，余師弟好猛啊！”
駱俊鵬：“……”
類似的事情我已經見太多了，這不算什么，在他面前吃癟的人還少嗎？比如說呂會寧、侯崇國，哪一個不是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吃癟？
這小子就是個順毛驢，再牛的人也別輕易在他面前拽，否則準沒好果子吃！
此時的他也是感慨萬千。
來薅人家羊毛，能薅得如此理直氣壯的，真的沒誰了，最牛的是，這小子把人氣得暴跳如雷以后，還能輕松向著自己的目標邁進，這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具備的。
他算是又大開眼界了。
在尷尬地朝于厚林笑了笑之后，他朝余文鋼說道：“文鋼，一會見到任總，你這脾氣得收一收啊，別再把事情給談崩了。”
“怎么會？我一向很好脾氣的啊，我剛才有發脾氣嗎？”
此時的余文鋼卻是一臉的無辜。
駱俊鵬：“……”
是的，你剛才確實沒有發脾氣，但卻差點把人給氣死了。
唉，這倔毛驢實在是沒法勸。
心累！
他放棄了繼續勸說余文鋼的念頭，開始耐心等待華為大Boss的召見。
過了一陣，于厚林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走吧，任總要見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