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個合作法？”
余文鋼問出了這么一句。
從他臉上，任正非還是看不出任何情緒，談判的經驗老道得讓他這只商業場上的老狐貍都頗感驚訝。
不過沒關系，他不相信自己會輸給這樣一個小年輕。
于是他笑道：“既然你的公司還處于初創期，那你應該還是缺資金的吧？這樣，這一億人民幣我可以出，甚至更多一點都可以，但不能算是一次性授權費用，而是當作你的那家音樂內容公司的投資，你得給我股份。”
一個新的模式被他提了出來。
余文鋼呵呵一笑，毫不客氣地說道：“任總，你這算盤打得夠精的，拿著我的一個億來當投資，還想要我公司的股份和長期利潤，你怎么不去搶呢？”
任正非：“……”
他突然感覺自己窒息了。
被嗆死的感覺。
唉，這小子口口聲聲說把我當楷模，可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啊！
又暗暗嘆了一口氣后，他尷尬地笑道：“我說了啊，我可以給更多，兩億三億五億都行，就看你給我多少股份。”
他確實是動了愛才之心。
若不是李一南還在場，若不是這小子已經開公司了，并且還在上大學，他真想開口挖人了，挖他來華為頂替李一南現在的位置，讓李一南再回研究院繼續搞他的技術去。
在把李一南調來負責市場后，他發現，他的這一嘗試到目前為止是失敗的，在研究院干得好好的李一南，在市場這邊卻屢屢碰壁，還引來了不少中高層領導的非議。
而與李一南相比，只技術上，余文鋼可能缺少李一南的經驗，但天賦卻有可能比李一南還強，而在商業和市場方面，這小子明顯比李一南要強多了。
這么難纏的對手，連他都感到頭疼。
可惜了，人家一億美金的投資都在望，華為想挖人是不太可能了，因此他只能換一種方式，那就是投資。
“任總，我連孫正義的一億美金都拒絕了，你覺得我能看上你的三五個億人民幣嗎？”
余文鋼又笑著回了這么一句。
這差點再次把任正非給嗆死。
是啊，這小子可是連孫正義的一億美金都暫時拒絕了，那可是相當于八億多人民幣啊，那么大一筆投資都拒絕，又怎能看得上他三五個億呢？
不是看不上，而是應該不想被資本所左右。
在這一點上，余文鋼的思路跟他如出一轍，他經營華為，就算是在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想過去拉投資，至于在以后，也沒打算上市融資，去玩資本運作。
可這如何是好呢？
價錢一分錢都不肯降，投資又不接受，這談判還怎么繼續？
任正非又開始頭疼了。
就在此時，余文鋼卻又開口了：“這樣吧，任總，既然你是我輩的楷模，如果你真的看好我的這家公司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如果我這家公司的機會，但我不要錢。”
轉折突然就這么來了。
任正非立即稍顯興奮地問道：“那你要什么？”
“拿華為的股份來換。”
“怎么個換法？”
“拿華為百分之五的股份來換我這家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任正非：“……”
在商業合作中，為了減少資金方面的投入，以及讓雙方的合作更為緊密，股份置換是一種常用的手法，因此任正非雖然一直堅持不拉投資，可這種他所看好的有前景的公司，股份置換的形式他也還是可以接受的。
當然，有一個重要前提，華為被置換出去的股份不能太多，不能讓公司的運作存在被另一方控制或干涉的風險。
百分之五，也在任正非的接受范圍內。
可問題是，華為已經是一家年營收一百六十億的大公司，而對方只是一家初創公司而已，拿華為百分之五的股份去換對方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這劃算嗎？
明顯不劃算啊！
“呵呵，你這算盤打得比我還精。”
任正非終于找到機會報復了一下。
“呵呵，這我又得給任總算一筆賬了。”
余文鋼笑呵呵地回道。
“據我所知，華為99年的營收應該在150億左右，利潤率應該在15左右，這樣一年下來，利潤應該在二十來億。”
他緊接著又報出了一串數字。
任正非又暗暗吃了一驚。
150億！
這一數字跟華為99年營收的160億非常接近，相當準確！
可問題是，跨年才過去半個月，這一數字就算是在華為內部，也僅有少數幾個高層才知曉，根本就還沒公布出去，像于厚林這樣的中層應該是不清楚的。
那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還有，15的利潤率，這一數字也相當接近，準確地說，因為華為現在正在發展期，因此他把營收的相當一部分，差不多20左右投入到了研發中去，因此準確的利潤率僅有14左右。
這也太牛了一點吧？
他看向余文鋼，終于忍不住流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余文鋼卻是笑了笑，沒做任何解釋，而是接著往下算。
“而我的這家音樂文化公司，雖然是新創，可發展前景并不差，等彩鈴業務一開通，每年賺個三五個億的現金一點問題都沒有，而且未來的發展更是不可限量。
“這么一算，任總還覺得我是在占你便宜嗎？”
這絕對是一張空頭支票！
任正非也聽出來了，追問道：“你就這么對你的這家公司有信心？”
“這是當然。
“實不相瞞，我之所以問你要一億現金的一次性授權費用，并不是我的公司缺運作經費，而是我準備拿這一億現金去購買音樂版權，我的目的是為了在彩鈴業務的內容提供上占據壟斷性的優勢。”
余文鋼又爆出了他的一個商業機密。
任正非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壟斷性優勢！
這胃口絕對夠大！
也挺合他的胃口。
在公司的運作上，余文鋼的思路跟他如出一轍，要么不干，要干就干成壟斷性優勢，自己吃肉，頂多給被人一點湯喝。
這就是所謂的狼性思維，任正非也一直是這么干的。
只是，在彩鈴業務內容的運營上形成壟斷性優勢，這有可能嗎？
他的思維快速轉動了起來。
還別說，真有這個可能。
他雖然不涉及音樂領域，但對于這一領域的行情還是懂一些的，比如說他知道，現在的電子音樂是免費的，并沒有很好的盈利模式。
在這種情況下，余文鋼如果打一個時間差，低價把大部分的音樂電子使用版權買下來，那壟斷優勢就很輕易就形成了。
而彩鈴業務的市場潛力有多大？
到1999年年底，移動用戶數已達到4300萬，而且還在爆發式增長中，估計在今年就能近億，如此大的用戶規模，彩鈴業務內容市場一年算個十來個億并不過分。
若是能形成壟斷性優勢的話，余文鋼的這家公司年入三五個億利潤也并不是沒有可能。
任正非很清楚，做電子音樂這樣的公司，公司本身的運作成本其實并不高，只要運作得好，利潤率會高得嚇人。
這么一算，這小子還真沒獅子大開口？
5換30的股份，一比六的置換比例。
20億的利潤對三五億的利潤，四到六倍多的利潤比例。
這樣算下來，好像還真挺合理的！
要不要答應他？
任正非的思維又快速轉動起來。
余文鋼的運作計劃暴露得越多，他就越對這家公司心動了。
很好的商業領導人，很有前景的運用項目，真的很想占有它的部分股份！
怎么辦？
任正非又開始糾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