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時間夠嗎？
勉強。
余文鋼清楚地記得，在前世的2000年6月，工信部就會下發通知，將小靈通定位為“固定電話的補充和延伸”，這標志著限制小靈通發展的政策有所松動，于是，各地的電信公司掀起了第一波小靈通網絡建設高潮。
這一波華為可是不能錯過，若是錯過了各地電信公司的第一期網絡建設，第二期第三期的擴容基本上就沒它的份了。
前世就是這樣的，國內國外眾多通信設備生產廠家，因為瞧不起技術落后的小靈通業務，把目標盯在了3G上，結果除了把小靈通技術引進國內的UT斯達康之外，就只有中興和朗訊跟進，然后這三家公司賺了個盆滿缽滿，中興也因此縮短了跟華為的差距，UT斯達康更是市值曾高達百億美元。
也就是說，華為必須在年內就拿出一套像樣的東西，才能趕上小靈通建設的第一波高潮。
半年時間技術突破，再半年時間建廠生產，與此同時跟各地的電信運營商去接洽，時間剛好夠。
好在余文鋼是開掛者，他可以為研發指明最為正確的方向，并且一出來就是最優的解決方案。
也好在華為有著厚重的設備生產基礎和經驗，技術方案一出來，立即就能建廠生產，再加上它原本的運營商關系和渠道，在小靈通業務的第一波建設高潮中分上一杯羹是沒問題的。
當然，現在的他又需要面對任正非的盤問。
因為任正非根本就不相信，他能在半年之內就出成果。
“小余，你真的對小靈通技術有所了解？”
顧不上余文鋼正在駕車，任正非直接問了起來。
沒辦法，時間緊迫。
“怎么，懂這個很稀奇嗎？一項落后的2G技術而已，別忘了，我本身就是通信專業的，而且我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余文鋼又拋出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理由。
在昨天的酒桌上，駱俊鵬為了向任正非炫耀他的得意門生，曾津津樂道地余文鋼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比如說一周之內以接近滿分的高分過高數、過目不忘的學習本事等。
正好，現在被余文鋼拿來當了借口。
任正非點了點頭。
通信專業的學生，過目不忘的學習本事，又突然遇上了投資過UT的孫正義，對小靈通業務產生了興趣并深入了解一番，這解釋算是合理。
可了解和精通是另一碼事，要想帶領研發團隊在半年內就出成果，就算是精通都還有些不夠。
于是他又說道：“那你說說看，小靈通業務都有些什么優缺點？”
余文鋼：“……”
非要我講這個？
就不怕我把車開到溝里去？
“你非要聽的話，我就跟你講幾點有技術含量的吧，至于網絡建設成本低，資費便宜什么的，這些是人就知道的特點我就懶得跟你講了。”
余文鋼還是開口了。
任正非：“……”
是人就知道？
這也太夸張了一點吧！
不過他想聽的確實也就是有技術含量的東西，于是說道：“你說。”
“跟GSM所采用的是數字調制技術相比，小靈通業務采用的是PHS微蜂窩技術，和GSM網絡相比，它的基站建設成本低，但覆蓋范圍小，信號穿透能力差，容易掉線等……”
余文鋼張嘴就來，帶著大量的技術術語滔滔不絕地說起了小靈通業務和GSM手機業務的比較，并針對它的缺點，把研發方向的重點引向了小靈通業務的技術核心：基站設計和網絡優化。
這一下又把任正非給聽懵了。
這豈止是精通？
這叫專精好吧！
他發現，從余文鋼嘴里冒出的很多觀點，連他都聞所未聞，要知道，盡管之前華為并沒有在小靈通業務上下注，可作為通信設備生產廠商，公司內部還是仔細研究過這一業務的，并針對其優缺點進行了詳細的分析，最終以報告的形式遞交到了他手里。
可就算是那些非常專業的報告，也不如余文鋼現在所講述的那么詳細，而余文鋼不僅準確地講出了它的優缺點，還針對某些缺點提出了可行的解決方案。
盡管暫時還只是一些簡單的思路，可任正非聽得出來，這些解決方案大部分應該是可行的，最起碼能讓華為的研發中心在技術研發方面有了明確的方向。
撿到寶了！
任正非又開始竊喜。
他決定，一回到深圳，就先幫這小子把車給搞定，而且還得給他買頂配的，先把他的心給籠絡住再說。
頂配的寶馬X5也就一百來萬而已，這對華為來說不算什么，用來籠絡這樣一個寶貝更是值得。
嗯，還有彩鈴業務的技術授權及合作，股份置換的事，都得趕緊辦。
這些辦下來了，這小子就被徹底綁上了華為的賊船，想反悔都來不及了！
任正非又想道。
“小余，你真的這么看好小靈通業務？”
他開始轉移話題。
不能再跟這小子聊技術的事了，他怕在沒把股份置換的事搞定之前，聊多了的話這小子開始驕傲，然后又開始漫天要價。
這小子絕對能干得出來！
“老任啊，你是有錢人，不懂咱們這些窮人的苦衷。”
余文鋼回了這么一句。
這小子說話真能氣死人！
要不了多久，你身家比我老任還要高不少好吧！
任正非無奈地朝坐在他身邊的焦子秋搖了搖頭，繼續等待余文鋼的下文。
“你知道在日本，小靈通叫什么嗎？叫窮人的蜂窩。”
開車時的余文鋼似乎是個話嘮，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了小靈通業務的一些特點，比如說網絡建設成本遠低于GSM，所以資費可以做到非常便宜，還可以單向收費、低月租之類的。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打個比方說，要是江陵開通了小靈通業務，我敢保證，江大這些窮學生，打算買手機的話，十個有九個會選擇買小靈通。
“所以啊，老任，你千萬不要小看了這片市場，據我估計，在移動把資費降下來之前，小靈通業務大有生存空間，全國統計下來，發展個近億用戶也不是沒有可能。”
余文鋼的長篇大論總算又告一段落。
并且又差點把任正非聽出了一聲冷汗。
他總算明白了余文鋼為啥把自己歸入窮人行列了。
原來是為了設身處地地為那些低收入人群著想！
而這一點，也正是華為沒有考慮到的地方。
是啊，國內現在的平均收入還這么低，而手機不僅昂貴還資費超高，那哪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
這么一來，若是國家在政策上不限制電信發展小靈通業務，這一落后技術在國內確實還有很大的生存空間。
差點就決策失誤了！
他心有余悸地說道：“這么說來，華為還真得提早準備一大筆資金，來做好小靈通設備的生產準備？”
“必須的。”
余文鋼頭也不回地回了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