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今晚的這個局，老侯已經等得有些心浮氣躁了，可他卻還是不得不耐心等待余文鋼的召喚。
希望不要節外生枝。
他如此暗暗地祈禱著。
正如吳鷹會為UT的未來焦慮一樣，在聽完華為的這場新品發布會之后，老侯也在為中興在小靈通項目的未來上深感擔憂。
為了摸清楚那些運營商們的心態，在下午的時候，他還特意約了兩位一向關系很不錯的電信省公司的老總一起坐了坐，只是結果卻愈發讓他擔憂。
“侯總，要是你們中興的系統在性能上跟華為的差得太遠，那我也幫不到你啊！”
“華為這一系統的數據確實是太漂亮了，幾乎可以跟GSM網的性能相比了，現在移動對這個可是很擔憂啊！”
這些都是運營商對他說過的原話，言外之意，若是中興的系統沒法跟華為的相提并論，那原本那些有意跟中興合作的省份，很可能就會跑單了。
這會給中興帶來多大的損失？
據保守估計，若是政策放開，小靈通項目在國內的建設市場規模起碼高達數百億，情況稍稍理想一點，上千億都有可能。
而在之前小靈通項目的競爭上，UT雖然處于領跑狀態，但有著深厚客戶基礎的中興也不差，據老侯保守估計，中興拿下全國市場中40左右的份額應該是沒問題的。
可誰又能想到突然又冒出了老對手華為？
華為這一冒，就將讓中興面臨數百億收入損失的風險。
現在中興一年的主營業務收入能有多少？
連一百個億都不到！
也就是說，若是中興在小靈通項目上失利，未來幾年就只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跟華為之間的差距將越拉越遠，以后在很多核心項目上都沒法繼續與其競爭。
這就是所謂的惡性循環。
公司賺的錢越多，在研發上投入的資金就越多，在未來的競爭力就會越強，反之就是死路一條。
也就是說，中興未來的命運，現在竟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了，而是在競爭對手華為那里。
華為會給中興一條生路嗎？
這事若是老任做主的話，老侯根本就不做任何指望，因為他很清楚老任的行事風格，那就是對對手的打壓沒有任何情面可言。
大家在同一戰場上斗了那么久，對彼此的性格已經太了解了。
好在華為小靈通項目的決策權是在年輕的余文鋼手里，并且余文鋼還主動向中興表示出了善意！
老侯現在只能慶幸這一點。
他也希望，老任不要臨時作妖，勸說余文鋼改變主意。
不過還好，下午六點左右，一直在酒店房間里等待的他終于等來了余文鋼的電話，通知他下樓一起用餐。
也不出他所料，在國賓酒店一間小包廂里等待他的，不止有余文鋼，還有老任那位老對手。
簡單地打過招呼后，老侯忐忑地坐了下來。
“任總，你們華為現在是越來越了不得了啊，沒想到在小靈通項目上，UT和我們先跑了那么久，還是被你們后來居上。”
他先把必要的姿態擺了出來。
沒辦法，現在指望對手從手指縫里漏點東西給中興吃，該服軟的還是得服軟。
說完這句后，他又忐忑地看向了老任。
他其實很清楚，自己跟老任確實尿不到一個壺里去，哪怕兩人同在深圳，也哪怕兩家企業在同一行業競爭了那么久，兩人像今天這樣坐同一桌吃飯還是頭一次。
接下來的發展沒太出乎他的意料。
“文鋼，還是你來跟侯總談吧。”
就算他已經服軟，可老任也并沒有給他笑臉，而是把話語權交給了余文鋼。
不過這樣反倒讓老侯送了一口氣。
因為他已經察覺到，與老任的冷臉不同的是，余文鋼對他一直是笑臉相迎。
“侯總，那咱們就直接點吧。”
余文鋼開口了。
直接得讓老侯有所驚訝，不過這也正合他意，立即接道：“好的，您請。”
因為是商務談判，而且中興又處于絕對被動地位，因此哪怕他比余文鋼年長很多，也還是對余文鋼用上了敬語。
“侯總應該不會否認，中興小靈通項目的命運現在掌握在華為手里吧？”
余文鋼又來了這么一句。
還是非常直接，直接得讓老侯只能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在小靈通項目上，有意與中興合作的電信運營商，應該包括北上廣，安徽、廣西、四川、河南、貴州、山東、河北等省市吧？”
余文鋼又加了一句，報出了一連串省市的名稱。
老侯暗暗吃了一驚。
這情報夠準確的！
準確得似乎連中興的家底都被對方摸透了一般。
是的，這情報實在是準確得沒誰了，盡管UT在小靈通項目上領跑了很久，可是讓老侯驕傲的是，中興還是憑借以往所積累的關系，還是在UT手里搶到了不少的合作意向，總體份額高達40以上，而且其中還包括北上廣這三個最為重要的一線城市或省份。
他所好奇的是，為啥余文鋼知道的甚至比他還更清楚？莫非華為的商業情報系統已經發達到了那種程度？
殊不知，此時的老任也在暗暗叫奇，因為連他都不知道余文鋼是從哪里得來這一消息的。
或許是從吳鷹那里？
老任只能如此推測。
“你們中興所接洽的這些省份，除了北上廣之外，其它的你們繼續接洽吧，若是你們有把握拿下，華為不跟你們來搶，至于其它省市，你們就象征性地參與競爭一下吧。”
讓老侯無比驚訝的一句緊跟著又來了。
現在條件都還沒開始談，華為就開始放水了？而且一放還是大水？
他確實非常驚訝。
其實在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比如說華為吃大頭，吃掉整個市場的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二，中興跟UT再來分剩下的，哪怕中興能分個百分之二十他都已經心滿意足。
可現在，余文鋼竟然只從中興的份額里劃掉了北上廣三大省市，算下來，中興的市場份額起碼還能占到30以上。
當然，這有一個重要前提，那就是在這些省市的競爭里，中興能打贏UT。
那在這些省市的競爭中，中興能打贏UT嗎？
一聯想到昨天余文鋼對中興和UT的區別對待，老侯立即喜上心來。
除了北上廣之外，華為不來搶中興的地盤，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華為將去搶UT的地盤啊！
這絕對是不給UT活路的節奏！
那在這種情況下，中興還擔心什么呢？
他立即笑著回道：“余總真是大方得出乎我意料啊，這么大方，一定是有條件的吧？不妨把條件也說出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