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兒子竟然準備投資農機廠，而且一投起碼是好幾個億！
懵了好一陣子后，梁老師總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天哪，又是起碼好幾個億！
難道錢真不是錢了嗎？
梁老師怎么也沒想到，這一次的江陵之行，竟然會將農機廠的未來命運交到了混蛋兒子手里。
市領導們解釋得很明白，一旦西山愿意按余老板的意思對農機廠進行改制，余老板將在農機廠項目上投資三到五個億，以來幫助農機廠采購新的生產設備來實現生產轉型，重新煥發生機。
那混蛋稍稍有點錢了，就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了？農機廠這種已經要死不活的廠子，是他能救得了的？
梁老師的第一本能反應即是如此，若不是有市領導們在場，她恨不得立即就出門找到那個混蛋，好好教訓他一番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在這種重要場合，梁老師還是懂得恪守本分的，因此暫時沒有出聲，將發言權交給了她家老余。
事實上，謝苗榮等人之所以把她也給叫過來，只不過是一種尊重的表現，真正的交流對象也還是老余，此時，謝苗榮就開始向老余征求起了意見：“余處長，你是怎么看待此事？”
“我個人沒什么意見。”
相對來講，老余倒是沒梁老師那么情緒化，而是想保持他那慎言慎行的一貫風格。
只不過這次肯定是打不了馬虎眼的，謝苗榮不依不饒地問道：“那依你來看，農機廠的職工們對待改制將會是何種態度？是支持還是反對？”
這讓老余不得不認真考慮了。
作為在農機廠中下層耕耘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老余對農機廠職工們的心態還是有所了解的，因此稍稍斟酌過后，他又謹慎地回道：“那要看怎么個改制法了。”
“按余總的意思……”
謝苗榮立即轉述起了余老板的意思。
余老板的意思很明確，要想獲得他或華為的投資，頭等大事，就是先解決好農機廠職工們的后顧之憂。
怎么個解決法？
國企的改制，不管是何種改制法，都會涉及到一個大問題，那就是打破職工們的鐵飯碗，在改制后，部分職工能被新企業接收，成為合同制員工，也有部分可能面臨下崗的遭遇。
在這種情況下，對原有職工做出一定的補償是必須的。
怎么個補償法？
余老板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以新公司股份的方式對原有職工進行補償，員工得到屬于自己的股份后，不管在不在新公司干，都可以拿到新公司的股份分紅，若是對新公司股份分紅不抱太大期待的，投資方可以按評估市價收購其股份。
“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股份價格合理，反對的人應該不會太多。”
聽完之后，老余又謹慎地回了一句。
這倒是大實話。
對于農機廠的職工們來說，多年的虧損，以及工資的拖欠，已經讓大家對農機廠的未來不抱太大的指望，已經做好了破產倒閉的心理準備。
農機廠破產倒閉后的補償能有多少？
將會少得可憐！
對于這一點，大家也已經非常清楚，因為在西山市里，倒閉的國企可遠不止農機廠一家，之前就已經有了不少，補償多一點的，也就萬把塊錢。
在如今這個年代，萬把塊錢又能干啥？
因此老余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相對破產，大家理應更能接受改制的方案，因為改制后，大家不僅能拿到補償，還有可能獲得新的工作機會。
“那從技術的角度來看，農機廠從生產農用機械，到轉型生產汽車零部件的難度有多大？你是否看好轉型后的發展前景。”
謝苗榮轉而問起了第二個關鍵問題。
這算是問到了老余所擅長的點上去了，對于這一問題的回答，他倒是不需要太多思考。
“謝記，農機廠這些年之所以效益差，其實問題的根源并不在于我們的技術實力不夠雄厚，而在于生產設備陳舊，加工精度上不來，再加上原來那幫做領導的亂搞……”
他開始娓娓講述自己的觀點。
別看老余同志平時話不多，可是一到關鍵時刻，他也具備憤青的潛質，他開始從技術的角度，來例舉農機廠的各種弊端。
在他看來，設備的陳舊，領導的腐敗，銷售的不作為，才是導致農機廠衰敗的根源。
至于技術實力，軍工廠轉型的農機廠會差嗎？要是有了先進的生產設備，還擔心造不好汽車零部件？
只要有了資金、設備和市場，再多給大家一點時間，別說零部件，就算整車也能折騰出來！
一說到自己所擅長的點上，老余竟然一下子就變得激情了起來，興奮得有點收不住嘴了。
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了農機廠的發展歷史，以來證明改制后，農機廠同樣有實力在汽車零部件生產領域有所發展前景。
“論技術，論工人的水平，咱們農機廠真不差，在軍轉民之前，咱們廠原來是生產槍械大炮，以及軍用特種汽車改造的，然后軍轉民之后，立即就從零開始，過度到了生產拖拉機和農用三輪車……”
農機廠確實是有過一段輝煌歷史的。
當年西山農機廠所生產的西山牌拖拉機還有農用三輪車，在南方可是響當當的品牌，產品不僅占據了幾乎全部的省內市場，還銷往了周邊的多個省市，為西山市帶來了巨額的財政收入。
只可惜，農機廠火了之后，領導們開始不思進取，開始沉迷于貪腐、享受，再加上市里對農機廠的過度榨取，結果導致了農機廠的日漸衰敗。
這種痛貶農機廠弊端的話，老余平時是不會輕易說的，更不會像今天這樣來向上級領導發牢騷，可似乎兒子的成功給了他發泄的勇氣，現在一下就爆發了出來。
然后這種爆發，把謝苗榮等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都沒想到，平時看起來老實巴交、沉默寡言的余建國，一爆發之后竟然變得如此能言善道，最為關鍵的是，這些話似乎都說到了點子上。
包括市里對農機廠的過度榨取這一點！
這讓謝苗榮不得不感慨：虎子無犬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