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哥~人家錯了嘛!”
“你幫我把這痕跡擦干凈,我就原諒你!”
“你蘸了口水的!”
見李避對自己不理不睬,李之之不情愿地拿起李避撿來的黑色毛巾,使勁地給李避擦著手臂上的印跡,不時噴幾口口水……
李避看了眼屋外趕到的白馬輕騎,心頭一頓。又從腰間掏出殺了毛巾會的鋒利小劍,在藥箱中找到一根皮筋,算好身前的距離,翹起木板,將小劍用皮筋固定木板之下,形成了一個簡易的弓劍裝置。
只要他猛踩地面的木板,皮筋就會斷裂,小劍瞬間便會射出!面對未知的敵人,想到那面色蠟黃的男子,李避心頭生出一絲說不得的不安。
若說起李避全身的身家,這柄鋒利的小劍就是頭籌,號稱當年六朝第一鋒利的短兵,豈能浪得虛名?想到將這柄劍寄存在這里的少年,李避搖頭輕笑,不知道那家伙有沒有找到自己的愛妃。
“哥,你看這是什么?”
揉著黑毛巾的李之之不小心將毛巾揉開了一條線縫,里面竟是掉出了一張信封。李避也顧不得被擦了一半的印記,迅速拆開信封。
好家伙!
尋夏城中三所“阿芙蓉”的藏匿地址!
砰然一聲推門聲,李避將這宣紙直接塞進了自己嘴中,能熟記各類藥材的他,自然能對信中的內容過目不忘。雖是短暫一瞥,但李避依舊能清晰地記住三個地名,白馬營、忠烈苑、問柳樓。
借著躲在死角的陰影,李避穿正衣服,將那黑毛巾放在藥箱之中,靜靜地等待著尋他之人。
一身白衣甲服帶著蕭冷之感,手持產自西域選夏皇朝需經三萬六千錘敲擊的鋼刀,刀身迸發刺目之明亮,刀尖更有騎兵對戰微彎的弧度防止卷刃。
西北白馬輕騎,何運鴻壓箱底的部隊,可不是三言兩語便能概括的強大。
腳踩丁字步,慢慢走入房中。雖無一絲內力外放,卻有滔天殺戮之氣勢不怒自威。
白馬輕騎,名不虛傳!
一道身影快步走入屋內,正是先前拉響這沖天哨的面色蠟黃的男子何裴浩!
何裴浩已經暗中觀察這家包子店許久,發覺他與邊關尸體消失一案有牽扯,奈何對方也有一定的勢力。明面上不得動手的他們,只得暗中尋找機會,不然落了把柄,對于何運鴻的謠言又要在皇城傳播開來。
可當他發覺這小郎中居然活著走出了包子鋪,瞬間開始思索這家伙又是何人的勢力,又是因何原因來這里!想到何運鴻發他的密信,心頭十有八九肯定,這小子,鐵定就是大將軍要找的人!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年輕人也和包子鋪有勾連,但看到那長工起身露出黑色毛巾帶著滔天的殺意之時,一直暗中觀察的男子瞬間就想通了一切!
無論此子是何人,他的來歷肯定不小,不可讓大將軍的貴客受傷!
這便是他直接打開沖天哨的原因!
“讓小兄弟受驚了,我乃西北邊關宣節校尉何裴浩,奉命特來追查此間包子店鋪。”
李避面上一副被嚇壞的模樣,緊緊地拉著李之之,下巴不住地顫抖道:“我……我是江湖游醫,我什么都沒看到!”
何裴浩微微一笑,回頭示意三名白馬輕騎出去。
尋夏城離邊關最近,雁門關是軍事重地,一般身份之人無法進入,所以這里便匯聚了十五路諸侯九位皇子以及皇宮皇城司所有的碟子。目的無非只有一個,打探清楚何運鴻的一舉一動。
誰也不愿意來悍守著西北長城,誰也不愿意坐視西北兵強力壯!
這兩年被何裴浩抓住的碟子數不勝數,見過的虛假的面龐更是千奇百怪。小偷、孕婦、商販、文人……但凡是能扎根在這尋夏城的名正言順的身份,都被這些人利用了個遍。
江湖便有人說:“尋夏城中人百萬,十分之九是碟探。剩余之數歸為誰,三教九流流氓漢。”
何裴浩死死地盯著李之之的眼睛,他知道,讓一個碟探承認自己身份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的痛處、最關心的地方下手。
想到此時他調動白馬輕騎的身份八成已經被知曉,這對他以后的任務是有弊的!剛剛檢查那長工的尸體,卻沒有發現他任何的身份信息。想到大將軍的囑托,何裴浩的心頭可是憤怒異常,總不能因為這么一個客人就浪費他蟄伏兩年的全盤計劃吧?
看著李避的這般反應,他的心頭又有些許懊悔,早知此人如此不堪,不如不出手救他啊!
死人,是最會保守秘密的,尤其是死無全尸的人!
尋夏城東門外,紫衣勁裝的女子額頭布滿了密密的汗珠,忍著顫抖的右手的劇痛,她將射落的信鴿全部撿了回來,這才靠在槐樹邊嬌嗔道:
“太累了……何叔為何要騙我們,他不是說這里是大雁么,怎么會是信鴿啊!”
在她身旁靜坐著的女子握著手中的白馬輕騎的佩刀微微一笑,這里可不只有信鴿啊,居然還有四個身手不凡的碟探!看到信鴿被射落,居然愿意放棄多年蟄伏的身份,不惜親自傳信,也不知城中究竟發生了什么大事!
“公……”
“回程!在留在這里,可要被人惦記上了!”
被持長刀的女子打斷了話語,紫衣女子慌忙起身道:“白姐姐,你別生氣呀,我掌嘴掌嘴!”
“你呀,就是不長記性,總有一天是要吃虧的!”
兩女子帶著裝滿信鴿的箭筒翻身上了白色的馬,悠然自得地離開了尋夏城東門。
沒過多久,一叢野花中出現一名黑衣男子,起身后將他待過之處的花草全部恢復原樣后,靜步離開。回到城中的九皇子身邊道:“何叔……女子……姓白……”
九皇子一手撐著這灰白的城頭,一只手撓了撓自己的屁股,心頭暗道:西楚、選夏,這兩個朝中沒聽說過有白姓的公主啊?莫非是代稱?今日一事看來不凡啊,何伯伯居然都要派人來封鎖消息了!
何運鴻,你究竟要干什么?將這些亡朝的皇子公主收攏在一起,是真的想要造反嘛?
道統元年,泰安皇朝從三品下歸德將軍何運鴻,率其五萬白馬輕騎,敲破西楚皇朝號稱能抵御百萬大軍的長城線。一日飛奔八百里,成為十五路諸侯中第一個踏入西楚皇朝栗家的將領!
西楚何強?為何如此不堪?
長城只御外,不御內!便是大楚先帝算無遺數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敵人會從長城內部襲來。
十五路諸侯各有算計,都知道西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都愛惜自己的羽毛不肯上前破敵。何運鴻真乃鴻運滔天者,竟是真的憑借兩板巨斧,殺穿西楚龍翔軍,像是一發奪命利箭,直直扎在西楚心窩!
西楚栗皇也是過于自大,仗著長城防線便將所有大軍悉數擺于前沿陣地,四百名皇室子孫獨留于宮中沒有絲毫防備……
五萬白馬輕騎變為四千血馬,何運鴻大怒之下將栗氏皇朝四百人圍困在皇宮之中,一把大火焚燒一空,場中只留黑尸四百具……
那日西楚皇宮冒出漫天黑煙三千里直逼云霄,馳騁于中原近百年不曾一敗的龍翔軍心亂如麻兵敗如山倒。十五路諸侯猶如殺雞屠狗一般,用了三日將西楚余孽殺了個片甲不留!
當近十萬大軍包圍西楚皇宮時,場中只有四千血騎和遍地的黑炭。何運鴻拖著黑紅之血的長刀帶著眾將士逆向行出,十萬大軍無一人敢發聲款款讓出通路。
經略使余述生見此狀況嘆為觀止,提筆寫下震驚泰安的鴻運踏西楚。一句‘四千血騎踏黑途,百萬大軍讓通路。’天下誰人不知何運鴻?從三品下的男人,一夜之間被特封為從二品上的鎮軍大將軍!
而何鴻運又當著十五路諸侯的面,說下那句膾炙人口的自封詩:
‘西北艷陽一線天,
長城歸安祥符瑞。
鴻運留此御匈奴,
莫入此地斷命生。’
殺伐果斷縱橫三千統籌于胸的十五路諸侯,竟是無人敢出一言阻止。
道統元年,天下未定,西北王已然站穩!
天子聞此大悅,當即封賜黃金千兩以賞鴻運,卻不想何運鴻竟是婉拒千金,只為給西楚先帝求一個謚號!
西楚慈皇!
九皇子看向西北,喃喃自語道:“滿朝廷都在說你要反,何將軍不要讓我帶著這般消息回去啊……”
……
躲在槐樹遠端的兩個女子,靜靜地看著黑影離去后,這才繼續踏上歸途。
“小姐,你說他們會不會將毛巾會和何運鴻聯系在一起呀?”
“若是九皇子不笨,肯定能想到白姐姐就是白毛巾吧,不然這尋夏城中哪里還有白姓之人呢?”
“師傅也是,非要讓我們干這苦差事,替別人擦屁股有什么好處呢?”
“我看你又想被師傅關禁閉了!”
碟探同行大忌——稱呼其姓名!
……
何裴浩看著李避和李之之似乎平靜了不少,瞇著眼笑道:“八牛弩!尋常從軍戰士能有五石左右的內力,也需要四個人才能合力布置的巨型武器,你們是怎么布置的呢?”
輕輕一掌推在李避的肩膀處,差點就將李避剛剛穿起的衣服給震掉。李之之和李避同時屏住了呼吸,若是讓此人發現李避身上還沒擦干凈的紋身,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