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布全城的八震門弟子,手中所持的黑色的綢帶,便是最簡單的決斗場之物。
圍出的這片空地自然就是所謂的決斗場,候在姑臧城各個角落的八震門執法弟子,早就注意到了這里圍聚的人群。
江湖人愛湊熱鬧,一湊熱鬧,難免就會爆發這般生死之斗。
為了避免混戰,將決斗之人分割開來,是制止混亂最有效的辦法。
“肅靜!”
為首弟子一聲冷喝,嘈雜的眾人皆是靜下聲來。
這便是地頭蛇的威力,誰敢惹重新崛起的姑臧城八震門?
“決斗場之內,雙方爭斗;凡有插手者,八震門殺無赦;
你二人,可以認輸,可以互賭,可以滅殺。
所有恩怨,就此清了!
見證者,八震門七十六執法小隊!
雙方準備時間,二十息。”
熟練地講述完規則之后,四名執法者微微頷首,頭頂的斗笠蓋住了四人的面龐。
“哥,他好可憐。看他這般模樣,肯定不會認輸的,不可以讓他死在這里啊!”
李避拍了拍李之之的小手,紅石派的做法的確讓他也不喜,李避徑自走向了場中。
“執法者,不知我能否為這位少俠接好受傷的手臂?”
先前開口之人,瞥了一眼僧衣打扮的李避,本次佛宗可沒人來姑臧,他的態度自然不會好。
“接好一個手臂?可以,超過時間,你還在場中,我等便會先擊殺你。
還有九息。”
李避輕點地面,在一片驚呼中落在隴濤義的面前,微微頷首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在隴濤義不明所以的時候,李避握住他的右手,一抽一拉,瞬間就接好了隴濤義脫臼的手腕。
折身而回,路過那名八震門的弟子身邊時,李避喃喃道:
“到底是歲數大了,本來一息就能完成的,居然耗費了四息。”
“好!”
眾人看著隴濤義恢復如初的右手,不禁拍手大叫著好。
八震門弟子斗笠之下一臉冷色,倒是他小看天下英雄了。
四息就能接好一個人的脫臼之處,這般手法可是比八震門中的嚴醫師還要迅捷。
執法人沒有多想,看著紅石派弟子的面色鐵黑,他不禁高聲道:
“決斗,開始!”
能坐落于姑臧城的紅石派,既然敢擺下這般局勢,派出的門人自然也不會是尋常弟子。
待著二人起式而定,本是店小二模樣打扮的年輕人,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改變。
左腳腳尖前側點地,右腳踩地而定,雙拳猶如握緊雷鳴,帶著悶聲的轟鳴。紅石派的弟子,雙眼如電,直射隴濤義。
“辱宗者,必殺之!”
此人動身一拳,毫無花哨地擊中了隴濤義的下頜。
半截血舌,竟是直接被打斷,從隴濤義的口中脫口而出,跌落于場中。
一擊便奪去了隴濤義說話的權利,圍觀之人心頭一寒,看著隴濤義吐出半截舌頭,如此一來,這個鷹派的弟子豈不是不能認輸了?
武者境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可沒有那三分的氣運,再苦練終究無法登堂入室。
李之之雙眼微明,輕聲嘆息道:
“境界差距太大了,百斗之力的小宗師,如何能和萬斗之力的小宗師對拼呢?
哥,明知是必輸的戰斗,為什么要不顧性命呢?”
“真理,便是他守護的禪。禪不可破,禪不可辱。
這二人一個為了宗派的名譽,一個為了守護的真理。
本無對錯,立場不同罷了……”
戒吹雙手合十,微微低頭解釋著,這場戰斗的勝負顯然已經失去了懸念。
李之之仍是不懂,不禁憤聲道:
“這是什么歪理,不是紅石派欺騙我們,用黑曜石消除參加武林大會的江湖人在先么?”
李避揉了揉李之之的額頭,看著場中一邊倒的戰斗,也是學著戒吹的模樣合十了雙手,四人的身份特殊可不能輕易暴露。
做作地完成這般動作,李避低頭解釋道:
“這些江湖人來這里的目的,都是為了盟主之位,或是打響自己在江湖的名號。
無形的戰斗,其實從他們踏入姑臧城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若是紅石派不這般做派,總有人會踩著他們的名聲,來為自己立名的。
紅石派不過是借著地主之便,提前設下了一個小擂臺而已。
之之心善,自然會同情弱者。
但是,鷹派的隴濤義若不是為了出風頭,也不會陷入這般死局。
受傷之后能毫不隱諱地拆穿紅石派,這是俠義,但同時也就壞了紅石派苦心經營的局面。
顏面受損的紅石派找他生死戰,挽回宗派的榮譽,也就說得過去了。”
李之之咬緊下嘴唇,看著已經被打得失去了臉型隴濤義,那灑落地面的鮮血,像是一柄柄小劍刺痛著她的心。
“江湖歸江湖,為什么要為莫須有的東西獻出性命呢?”
李之之的反問,讓李避三人皆是無言。
不入江湖,不懂江湖,便不念江湖。
江湖人,誰又能說各自堅持的底限,是沒有意義的呢?
有人愿為真理不顧生死,
自然也有人愿意為宗派舍生忘死,
也就有人會為一己私利不顧一切……
沒有他人的親身經歷,可不能勸人一心向善。
倒下的隴濤義一次次倔強地站起來,他在用無聲的反擊,證明他沒有錯。
紅石派的弟子也不著急結束戰斗,他要一次次擊倒隴濤義,來挽回他的門派丟失的顏面。
一邊倒的戰斗,卻是出現了一股悲壯的氣息。
紅石派的弟子微微皺眉,這般攻擊他再持續上千次也不會力竭,但是讓他疑惑的是,周圍人看他的眼神似乎充滿了不善。
“哥,你不是要為天下人么?為何不去管管他?”
說到底,李之之不過是十五歲的女孩,哪里看得懂這江湖的人心險惡?
她不能理解一個斷舌之人,為何要在這般必死的戰斗中一次次起身;她更不懂所謂的宗派榮譽為何物。
十五年來,李之之的身邊只有她的哥哥,自然無法理解宗派對于這些江湖人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