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
一位男子下船,跨上岸,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久違的家鄉,他突然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那個三層燈塔不見了蹤影,轉而是直插云霄的高塔,大明的日月旗幟高聳的飄揚著,高塔上面還有兩位士兵把守。
而自己時常去的地方,那個海邊的大石塊,也搬走了。
他有一種恍惚的感覺,短短幾年,挺有一種物是人非。
也不是進鄉情怯。
而是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仿佛這里不是自己的家鄉,僅僅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右手輕輕彈了彈衣角的灰塵,他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打探著四周。
海口的人多了不少,不只是孤零零的士兵和其家屬,路上出現了不少族民,他們應該是剛剛脫下身上的衣裳,換上了大明的服裝。
行走之間有些別扭感,肌膚也能看出來。
看到這樣的景象,他的嘴角揚起,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突然,他的笑容一滯。
終于發現了自己的隔離和莫名情感,他不是以家鄉人審視這里。
而是以一位明人的身份在評判海口發展的好壞。
屁股不同,觀點也自然不同。
因此,他才會做出這樣的結論。
此人正是剛剛回來的溫小山。
得益于鐘陽的緣故,他混得很好,而且現在也謀了一官半職,雖然沒有具體的職位,但是在大明皇家出版局,翰林院,大明檔案館幫忙,整理一些文書。
也因此早早的抬了籍,成為了一位明人。
溫小山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他好像迷路了。
自己離開的時候,海口就兩條街,但是,現在的海口繁榮極了,有許多街道,兩邊的商鋪也數不勝數。
情況略有一些尷尬。
不過幸好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海口督察局。
在大明本土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混的,和玉京的督察局也打過多次交道,所以一點兒也不犯怵,上前走去。
“你來干什么?”
一位身穿青灰色的小兵詢問道。
溫小山笑道:“這是我的文書。”
他把自己的身份證明遞了過去。
小兵拿過來一看,身份那一欄顯示是明人,臉色緩和了一些,態度好了很多:“有什么可以幫助你的?”
溫小山感覺有些淡淡的驕傲和竊喜,他本就是少年心性,被鐘陽保護的很好,雖然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但還是擁有少年的心智。
在玉京的時候,沒有什么大的感覺,平常接觸的人都是明人,他只能說是“蕓蕓眾生”的一個,并不起眼。
也不敢得罪那些真正的明人。
畢竟,在他心目中,那是真正的貴人......
可是這一路走來,他最大的感受就是明人的身份太好用了,一旦被別人知道他是明人之后,態度雖然算不上前倨后恭,但也差不了多少。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古巴的時候,因為單獨前往海林的船只很少,所以他是從漢漠先坐到古巴,再從古巴來到這里。
在古巴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渾人。
一位身強力壯的大漢,見他孤身一人,身形瘦弱,偶然的觸碰后,對他大罵幾句。
溫小山哪里吃過這樣的虧?
直接回嘴。
那位大漢瞪大了眼眸,臉上的橫肉有些微顫,大漢橫眉怒視,仿佛要舉起沙包大的拳頭打人。
可是當知道他是明人之后。
來了個驚天大反轉。
不僅道歉,反而請飯賠罪,離開古巴前,大漢都一直忙前忙后。
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個明人的身份,代表了一種地位,一種至高無上的權威,任何人都不敢打破這種“約定”。
因為敢挑戰這個事情的人都已經沒了。
“我五年前離開海口,現在剛剛回來,然而發現我已經找不到家在哪里了,所以特想來這里詢問一下,咱們這里有沒有簡易地圖?”溫小山溫和的說道。
師傅曾經告訴過他,人越是強大,就越要謙遜,謙虛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后。
小兵愣了一下,地圖?
以前從沒有聽過這樣的要求。
“我們這里沒有簡易地圖,而且地圖需要經過上面審查,我們無權調動,但是你可以說說你以前的家在哪里,我可以帶你前去。”
沒有地圖?
溫小山的眉毛舒展,立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海口是重要的軍事要地。
地圖的事情不會泄露出來。
不能和大明腹地相提并論。
“我以前是拉贊部族長的兒子,請問怎么前去拉贊部?”
小兵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迅速消失。
“拉贊部啊,已經沒了。”
“沒了?”溫小山脫口而出。
“是啊,已經沒有拉贊部了,就在兩年前,朝廷派來的人編制人口,拉贊部的人族長主動請求納入大明,現在都住在海林。”小兵解釋道。
溫小山松了一口氣,嚇死他了,還以為出了什么事情,原來是“改土歸流”了。
做的非常好。
溫小山心里默默點了一個贊。
若拉贊部和以前一樣,還是部落形式,他回來之后也要改變部落的情況,只有跟著大明走,認祖歸宗,成為大明人才有前途。
這是他在大明得到的最重要的一條經驗。
天大地大,大明最大。
而且因為經常接觸一些文書,他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
這個世界并不只有大明一個國家。
溫小山也曾在師傅的屋中看到了那副世界地圖。
大明占據了一個重要的部分,而且面積廣闊。
而在地圖另一側,距離大洋那一邊,那個更加廣闊的國家,也叫作大明。
新大明和大明殊歸同源。
兩個大明加在一起,簡直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明人有句話說得好:良禽擇木而棲。
所以,溫小山回到家鄉的其中一個任務就是想辦法先讓部落的人都認祖歸宗,爭取進入大明的勢力范圍,如果能再有機會學習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