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東家準備請付昔時和陶家吃飯,雖然比賽名次不理想,但以后生意還得做,人還得交往。
能和付昔時認識,他覺得是他的幸運,也幸虧上次在海上救了付昔時他們一船人,不僅有焦大人,還有付東家。
焦大人后面對他禮遇,可不是看在他救人的份上,是看在他和付東家認識。
伍東家知道他一個商家,官家不會把他放在眼里,而付東家沒用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對他,這點伍東家很感動,幸虧第一次認識那會他態度恭敬。
陳南星得知伍家要請陶家吃飯,這會她很猶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
公爹回來說了,說豆家表嫂讓她一起去,正好和表嫂做個伴。
陳南星以前想,等她做出黑瓷的時候,她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他們面前,要揭穿他們所做的一切,然后她會給陶家坦白,她會把做黑瓷的配方留給陶家。
她想陶家不會要她這樣的媳婦吧。
在陶家生活的這一年多,陶家祖父母對她的關愛,婆婆對她的照顧,丈夫對她的貼心,讓她舍不得離開,她想一輩子生活在這里,生活在這個溫暖的家里。
這會她害怕說出過去,害怕丈夫知道她以前有個婚約,害怕丈夫知道她以前心里心心念念的要嫁給一個人。
雖然嫁給丈夫她是完璧,可是她覺得自己已經不純潔了,有過那樣的過去,有過被賣入花船上的經歷,又受了傷,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夠生下子嗣。
她有了猶豫。
走到這一步,她不甘心,母親不能白白沒了命。
陳南星深呼一口氣,她必須站在他們面前,為不甘的母親,為她自己,問一問伍家,你們的良心都到哪去了。
那一天陳南星精心收拾了一番,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襦裙,頭上戴的是豆家表嫂給她的首飾。
丈夫帶著她先去了豆家,和豆家表哥表嫂一起去六六順。
伍東家帶著外甥和外甥媳婦。已經到了六六順,陶福運夫妻先到的酒樓。,互相介紹了后坐下。
伍香打量著陸氏,見她雖然穿戴像個富貴人家。,可是手伸出來粗糙。一看就是鄉下人。
想想這是付東家的表舅母,她眼里沒有露出鄙視,這要是在汝州府,她怎么會和這種人同桌吃飯。
陸氏一看伍香的表情心里不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別看表面笑嘻嘻,眼神里卻閃過不屑一顧。
不過不和一個沒水準的年輕婦人計較,陸氏不怎么說話安靜坐著。
伍東家和陶福運倒是聊得很開心,他走南闖北見的人多,和什么樣的人都打過交道。陶福運對他也是誠誠懇懇,兩人并沒聊瓷器方面,都是客氣的熱情的說說風景。
聊了一會,聽到外面付昔時的聲音,伍東家首先站起來,管紹永夫妻也跟著站起來。
伍東家笑道:“我去迎一下。”
這時候門開了,付昔時挽著陳南星走進來,豆渣和陶哲孝在他們后面。她看到伍東家在門口笑著說道:“聽到我的聲音是吧?”
話沒說完,就看到對面三個人臉色變了。
對面的伍東家和他的堂外甥,還有一個年輕夫人沒有見過,站在那個堂外甥身邊,看得出來是一對夫妻。
可是這三個人的臉上表情像看到鬼一樣。
付昔時馬上看向陳南星,他們幾人只有陳南星伍東家沒有見過,所以她下意識的看向陳南星。
不只是付昔時,陶福運夫妻也看向兒媳,這會明白兒媳和伍家肯定有關系。
陳南星輕輕說了一句:“堂伯,好久不見。”
伍東家驚恐的問道:“你不是……”
陳南星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是跟人私奔了嗎?還是暴斃了?”
她介紹陶哲孝說道:“堂伯,這是我丈夫,不過我在汝州府的時候從來沒見過他,我丈夫也沒去過汝州府,是我丈夫在應天府救了我一命。”
除了陶福運夫妻,所有的人都站著,付昔時看到伍東家的堂外甥一臉慘白,他身邊的婦人咬著下唇,神色慌張。
陳南星說道:“都坐下吧,我給大家說個故事。”
這時候陶福運黑著臉,他冷冷說道:“先坐下。”
沒有一個人出聲,伍東家他們三個人乖乖坐下。
陳南星也不看伍家這邊,看著窗外,說了一個故事,但誰都知道,肯定是說她自己。
汝州府有個瓷器大家姓陳,她有一個女兒,一只手有殘疾。陳家女年少時遇到一個風度翩翩男子,一見傾心。陳大家為了滿足女兒的心愿,沒有招上門女婿,讓女兒嫁給了心上人。
之后陳家女生下一個女兒叫伍淑珍,在女兒八歲的那年,陳家女生病沒了,臨死前告訴女兒手上的兩個配方,除了自個的親生兒女,誰也不要告訴。
伍淑珍沒有了親娘,父親沒再娶妻,她時常去唯一的姑母家玩,和姑母家的表哥青梅竹馬長大。
姑母家有個遠房親戚的母子三人,小表妹比她小一歲,還有個表弟比她小三歲。伍淑珍沒有兄弟姐妹,當他們是自個家親兄親姐弟一樣。她和表哥也順理成章定了親。
可是,兩個配方終究是說出去了一個。
快成親的時候,有一次她去姑母家,聽到那個表妹和她娘說了一件事。
表妹懷孕了,是她定親的表哥的,這個還不是最讓她震驚的,震驚的是表妹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那個小表弟是她的親弟弟。
原來他父親有心上人,為了陳家的家產娶了陳家女,和她的表妹生了一子一女,又為了陳家最后的兩個配方害了陳家女。
小表妹發現事情敗露,娘兒倆把伍淑珍綁了想滅口,伍淑珍的親姑母發了善心,說留人一命。
陳南星說到這兒,嘲弄一笑,道:“多善良呀,留了我一命。”
陶哲孝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
伍淑珍被自己親妹妹賣了,說賣到越遠越好,最好賣到花樓。
付昔時這邊的人全怒了。
伍東家驚訝的看著外甥,管紹永看向伍香。
伍香猛的站起來說道:“你胡說!”
陳南星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問直接問伍東家:“堂伯,后面的事我猜的沒錯的話,我父親會娶了他的表妹,他得讓他兒子認祖歸宗。哪怕不對外說是親生兒子,也得改為跟他一個姓。就是不知道他們怎么處理我的,是說我跟人私奔了,還是我暴斃了?”
伍東家一臉的慚愧說道:“我不知道這些事,我只知道他們說你死了,辦喪事的時候我不在家。”
付昔時一拍桌子,怒道:“竟然為了家產害人兩條性命。你們是人不是人?呸,你們就不是人,是畜生!”
陶福運冷冷地說了一句:“報官!”
伍東家當時就跪下了,只是跪下,沒有說一句求情的話。
讓他說什么,說饒了他堂弟還是饒了他們伍家?
只是謀財也到罷了,竟然害人性命。
管紹永也跪下,他看著陳南星說道:“表妹我并不知道,我以為你沒了我痛哭一場。”
他一開始是不知道,等到成了親之后偶然聽到妻子和母親的說話。
可是母親說,誰讓淑珍的母親命不好看上你舅,誰讓家里太窮。
他當時給母親怒吼:窮就要謀取別人家產?就要害人性命?
母親說衣食不愁的長大不知道窮的滋味,不知道寄人籬下的滋味。母親和舅舅父母雙亡,靠著親戚長輩養大,受盡白眼。
母親說你舅餓著肚子讀書考中童生,沒有錢繼續讀書。不是因為窮,你舅可以繼續讀書,可以為官。
他想問,那為何娶了舅母不再繼續讀書?他知道讀書科舉為官是為了錢財,已經有錢財了,為何還要辛苦?
后面也看出來舅父心里也難安,心不靜沒法讀書。
陳南星看著伍東家說道:“堂伯,我一直想不明白,已經得到我外祖的家產,我娘沒有兒子,外面已經有了兒子,為何還容不下我娘?我娘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伍東家不吱聲,他能猜出來為了什么,但是他說不出來。
堂弟一向心高氣傲,為了謀財娶了有殘疾的妻子,心不甘,不平,做了惡事,恐怕夜里也睡不好覺,不然為何從不出家門,一臉的灰暗。
陶福運說道:“我知道為了什么,一個男人圖謀別人的家產而娶了妻,他沒有一絲感恩,反而會覺得屈辱。他會想,我偏偏不想你生的兒子繼承這些家產。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陳家女手里留有配方,如果配方在女兒手上,父親問女兒要,天經地義。”
伍香眼神躲閃,說了一句:“胡說,她胡說。”
付昔時連拍桌子三下,道:“報官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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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報官!絕對不能讓這些惡人逍遙法外!”
伍東家一臉慘白,伍家完了,他這么多年的辛苦全完了。
陳南星看著他說道:“堂伯,這次比賽你們拿的是我外祖父做的瓷器吧,是不是最后從我手上要的配方做出來的東西不行。我母親臨死前只給我說了一句話,配方誰也不要給。父親問我要配方的時候,不知為何,我想起了母親的話。我改動了一下給了我父親。黑瓷的配方我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娘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但是我娘為了保護我,她沒有給我說。可是仍然沒有逃過那些人的算計。我被救了之后一直在想,你們要什么我都給,只把我娘還給我。”
陳南星說到這流出眼淚,緊緊咬住下唇,任滿臉淚水。
伍東家對著她磕了一個頭,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伍家對不起陳家女,對不起陳家外孫女,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事,但是他也享受了陳家帶給伍家的好處,從一個賣雜貨的東家變成做汝瓷的東家。
管紹永也哭了,只是說對不起對不起。
付昔時喝道:“說對不起有用還要衙門干什么?害了人說一聲對不起就完事了?”
伍香一直站著,她冷笑兩聲說道:“你有證據嗎?憑什么說是我們害的?”
付昔時一拍桌子道:“憑我是她表嫂!我不相信你們那的知府會為了你們得罪我!證據?你們做下惡事一點痕跡都沒有?一個知府連這個案子都審不出來還當什么官?你放心,要是你們是清白的,我跪下給你們磕頭,如果不是,哼哼!殺人償命!”
伍香這時驚慌了,換成別人說這話,她還能狡辯一二,可是對方是皇上的外甥女,她后悔跟著來了。
這時外面有個人說話,邊說話邊推門:“表嫂讓誰殺人償命啊?”
付昔時一看,是葉田卓。,道:“正好你來了,你爹當過知府,問問你該咋辦。”
葉田卓不知咋回事,跪著的伍東家他認識,為何跪著了?
聽完表嫂說的之后,他看了看陳南星,難怪她不說之前的事。
當初救陳南星的時候他也在場,后面小七要娶她,他還勸過小氣,不知根不知底的,萬一她娘家不堪哪。
小七說她娘家如何和她無關,她不會是個壞人。
葉田卓還說,不是壞人你就去娶呀。不過個人的事個人做決定。
后面陳南星做陶罐,他就覺得她家里肯定是做陶罐的,真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葉田卓說道:“開棺驗尸,審訊身邊所有的人,只要和案子有聯系的人一一審訊。我爹當知府的時候說過,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讓壞人得逞。”
付昔時說:“對對,先把他們都看起來,免得他們透露消息毀滅證據。”
葉田卓冷笑道:“一兩個人辦不了這些事,他們還能把所有的人滅口?”
他對這伍香說道:“你把人賣了,得都有人手吧?你身邊的下人得幫忙嗎吧?得找到人牙子吧?還有你和你弟弟是不是你爹親生的,可以滴血認親。”
付昔時心里說,那個不準,那個是騙人的,但不會傻的說出來。
看到伍香臉變了,知道這里所有人都相信這個滴血認親。
葉田卓對付昔時說道:“表嫂放心,只要衙門愿以為民做主,是黑是白還是能查出來的。”
付昔時說道:“田卓你派人看著他們,免得他們給老家送信。我去找我哥,讓我哥派個人去汝州府。”
然后她又對陳南星說道:“表弟妹你放心,會給你討個公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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