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姨娘自從兒子走后,天天惦記,每天問老爺兒子來信沒。
葉府尹安慰道“路上不方便寫信,有陶家兄弟倆,你就放心。”
葉家已經搬來應天府,住在城西,葉姨娘又要照看女兒,又要收整宅子,原來的下人帶來,又再買一些。
好在能打聽到的知道葉家是二房當家,原配不在,也沒人下帖子上門拜訪。
陶桂菊跟著葉田卓回鳳陽府的時候,住在堂姐陶桂琴那,丁家這才知道陶家為何搬到應天府,欣喜若狂,對待陶桂菊簡直不能再親熱。
陶桂琴為娘家高興,她生的雙胎兒子兩歲了,準備年初二一家去應天府回娘家。
丁家老太爺夫妻商量了下,讓長孫女跟著陶桂菊回應天府,去報名學那個女子醫理學校,不圖孫女能當女大夫,圖丁家有個露臉的機會。
葉姨娘把家事安排好,宅子讓心腹留下來轉賣,帶著兒子閨女和未來兒媳回應天府。
回去之后,葉府尹帶著兒子葉田卓親自去岑家拜訪,見到了原河,唏噓。
造化弄人,誰能想到那個付家小兒竟然是岑家人。
難怪聰慧、會讀書。
葉田卓搬回家住,依然每天去陶家一趟,中午在陶家吃飯,晚上回去陪親娘和妹子。
葉府尹新官上任,早出晚歸,兢兢業業,生怕出點問題。
葉姨娘在家照顧女兒,給兒子準備聘禮,家里有客人來,也只是許家的女眷。
許家有個老太太,每次來帶著孫女,孫女十三四,長得倒是不錯,在應天府長大,許家老太太自認為孫女是京城嬌女,苦于沒有機會高攀。
遺憾葉姨娘親子已經定親,不然許家可比陶家富裕,但也知道陶家可不是普通的平民。覺得葉家是看在這方面才與陶家結親。
每次來帶著可心的孫女,話里話外的想讓葉姨娘引薦給豆家媳婦,長公主的閨女,好進入貴人圈。
葉姨娘聽了幾次后,并沒給許老太太解釋,直接傳話給許家在應天府的當家人,也是她的堂哥許進達,讓他來葉家一趟。
許進達聽了堂妹所說,羞愧,說回家會給母親媳婦說清楚。
婦人總歸見識短,有時教導不如男子。
葉姨娘自小當男子一樣出門在外辦事,比一般女子見得多。
當初給葉家當二房,心里是有委屈,好好的大姑娘為何做小?
但也知道,身為家中一員,給家族出力是應該。
別說她一個商家女,就是官家千金婚嫁有的也是利益之上。
去給葉家當小,堂姐妹們個個羨慕。出嫁前母親翻來覆去說,以后要幫娘家兄弟。
可是父親卻給她說,規規矩矩做人,對待原配夫人恭敬到老,處于什么位置就做那個位置上的人,別覺得自己是葉家主母,娘家的事在葉家事之后,只有你好了,娘家才能好,等你把娘家事放在葉家事之前,你也該回娘家了。
父親說我們是跟著你走,不是你轉回來拉我們,在葉家,你沒資格。
她進了葉府幾年,老爺才慢慢和她說說心里話,對于許家的事也會伸手幫忙。
葉姨娘這才明白父親的話。
如果當初她聽了母親的話,老爺會隔斷和許家的關系,一個二房的親戚,不認,誰也不會說什么,許家人也不會有人能進入葉家。
等有了兒子,葉姨娘的心里再沒有一絲不舒服,老爺雖然不是英俊男人,對她們母子心疼,府里除了她沒別的姐姐妹妹,不用受其他女子氣。
她的兒子是官家子,閨女是官家女,有親爹護著,將來不用為家族做犧牲,這點上她放心,老爺不是那種用兒女謀前程的人。
原配夫人身體不好,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又不愿見她,倆人不用天天照面。她個二房,沒受過正室折磨。
葉姨娘時刻記住父親的話,又站在男人角度衡量各種問題,不會像其他婦人那樣,只計算內宅得失、眼前利益得失。
雖說是在內宅,她一直打理自己陪嫁,之后又搭理葉家產業,看問題自然比普通婦人長遠。
父親給她說過,你得聽話,別以為自己比其他婦人有本事不記得自己是誰,你是商家女官家妾,在葉家輪不到你出頭拿主意,你家老爺不是笨蛋,別以貌看人,葉老爺哪怕不是官家,當爹的我也不敢輕視他。
母親卻在她在葉家有了地位厚,第一個就想把孫女嫁給外孫,父親說田卓是葉家都孩子,你得聽葉家的,你娘不是幫你幫許家,是糊涂人有著糊涂心,又想辦糊涂事害許家。
只可惜父親去世了,兄長和母親一個心思,也幸好老爺調往應天府,她和娘家拉開了距離。
不是自己往高走了不幫娘家,父親說了,做錯,幫就變成害。
幸好老爺不知道兄長的打算,田卓也沒說,畢竟舅家沒臉他也沒臉。
剛到應天府,本家親戚又想利用她辦事,葉姨娘冷笑,也不想想我好了你們才能好,害了我難做,你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葉姨娘在葉家十幾年,等于跳出商家這個圈,越發明白為何官家看不上商家,有的商家確實唯利是圖,這就是父親說的眼界格局問題。
兒子要娶陶家女,按理來說,陶家連商家都不如,鄉下匠人出身,他們的立志是經商為家里謀富裕,但是從田卓說的一些話,一些事,葉姨娘對陶家老太太刮目相看。
有這樣一個老太太,就算沒有貴親想幫,陶家也會越來越好,只不過進度慢。如今有豆家這個親戚,那就是一步代替了原本的幾代人的跨越。
老爺認可,愿意兒子娶陶家女,葉姨娘聽老爺的,她的見識能比老爺強?
所以她對陶桂菊很親熱,見了面就給了好些禮。
葉田卓洋洋得意,給陶桂菊說沒說錯吧,他娘人可好了。
陶桂菊放下忐忑的心,女兒家最怕未來婆婆看不上,將來婆媳關系難處,那可是一輩子化不開的冤孽關系。
葉家搬來應天府,親事定了,葉田卓只有等,不過每天回家抱抱妹子,和父親說說話,白天去衙門溜出去找桂菊妹妹逛街,倒也其樂無窮,不再著急成親出門。
成親前好好陪陪爹娘和妹子吧。
陶桂菊也要跟著去,叫上堂姐一起,倆人一左一右攙著陸氏,葉田卓旁邊跟著。
“恭喜葉哥,以后是有品級的吃朝廷飯的人了,以后可別看不起人呀。”315
葉田卓說道“哪里會?我是這樣的人嗎?我也得給妹妹道喜。”
他想,要是我再立了功,就可以給妻子請封誥命夫人,五品是宜人吧。只可惜不能給親娘請封。
陶桂菊奇怪問道“給我道喜干嘛?又不是我得了誥命。”
說完吃吃笑,陸氏笑著看她一眼,陶桂蘭逗趣道“以后你相公也是五品官,就可以給你請封誥命了。”
陶桂菊哈哈笑“我?哈哈!哪個瞎了眼的五品官會娶我?”
葉田卓一噎,沒出聲,心里想,好!你罵你男人瞎了眼,我就是瞎了眼怎么看上你這個女土匪!
陸氏拽拽陶桂菊,無奈對葉田卓一笑,說道“我家桂菊有口無心,就愛說笑話。”
陶桂菊一旁接話道“我不是說笑話,說的是真話。我有自知之明,我有啥呀,我娘都說找個屠夫也不怕被丈夫打,得怕我把丈夫打的殺不了豬。哈哈!”
葉田卓問道“妹妹,你想嫁個什么樣的男人?”
按道理當著長輩外男不好問這話,屬于挑逗,這不是倆人說定了嘛,只不過陶桂菊不知道。
陶桂菊回答“聽我祖母的,祖母讓我嫁誰就嫁誰。”
“你就沒自己的想法?”
“我想也沒用,祖母不會害我,我娘說聽祖母的沒錯。”
陸氏覺得侄女說的話沒錯,在未婚夫跟前就得這么說,好女子應該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葉田卓不死心追問“你就當你祖母讓你挑選,你會挑什么樣的?沒事,我是你哥哥,三舅母也在,不會說出去。”
陶桂菊說道“嫁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千萬別讓我在家里生孩子做女紅,說什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女人要賢惠。最好嫁個走鏢的,或者是行商,能出去走走。為何女人不能如此?我也想像我哥那樣走南闖北。”
葉田卓眉開眼笑,這才是我看上的陶妹妹哪,我倆真有相同愛好,愛看美人,喜歡四處走。
“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往往長得不好看。”
陶桂菊明白他的意思,道“好看的人多了,難道挨個嫁?大丈夫少,嫁了不虧,好看又不當飯吃,看看眼睛舒服,過日子又不靠眼睛,靠的是心。”
葉田卓一拍巴掌,樂道“妹妹說的太對了,說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這么認為,心好比臉好重要,臉好心不好也是丑八怪。我娘說,再好看的女子有了歪心有了貪欲,也會變得面目全非,讓我別只看臉找媳婦。”
陶桂菊說道“你娘說的太對了,你得聽你娘的,不吃虧,不然娶個攪家精,那就是對爹娘不孝,家無安寧,受累的是爹娘。”
陶桂蘭聽他二人說話憋笑,三嬸不阻攔,說明葉公子要成為陶家女婿了。可是堂妹傻傻的沒反應過來,最主要壓根沒想到葉公子會看上她。
到了店鋪,挑選布料,葉田卓不知道還有他一份,正好陶桂菊和他玩笑,倆人一說一句我說一句,陶桂菊說他穿的像花蝴蝶,葉田卓說他喜歡鮮艷的顏色,穿上了心情都好,還挨個往身上比劃。
陸氏見他對一個大紅色團團花的愛不釋手,就給他買下了。
不知道的是葉田卓是想成親穿這件多好。
給陶哲孝挑選的是件月藍色,陸氏要給侄女們買,陶桂蘭姐倆拒絕,說才做了幾件新衣服,不必浪費錢。
葉田卓悄悄買了三份,包括陶桂花的一份。
陶桂蘭不好意思,知道是沾了堂妹的光,陶桂菊樂呵的問道“是不是有俸祿了,提前買禮物呀。”
葉田卓很正經的說道“以后發了俸祿還買,只要妹妹不嫌棄就行。”
陶桂菊呵呵笑道“我不嫌棄,我心疼錢。”
是學祖父的說話語氣。
每回夜昨天要是買東西回去,祖父就一副心疼的表情。
葉澤田說道“那以后我的錢妹妹幫我管著,讓我花我才花。”
陶桂菊這是臉紅了一下說道“呸!誰樂意幫你管。”
陸氏抿嘴一笑。
陶桂菊以為葉田卓是順嘴亂說話,瞪他一眼,不再個他玩笑,心里想以后躲著他,成天眼里色瞇瞇看美人,調戲民女成習慣了,我可是正正經經人,別連累我名聲。
葉田卓美滋滋,以為陶妹妹明白他的心思了,昂首挺胸,偷瞄一眼,陶桂菊瞪他一眼。
等他要去詹事府報道,陸氏拿來做好的新衣服,葉田卓懵。
第一天穿得像新郎官似的是非太……
換好衣服,陶留貴第一個說好看。平時葉田卓穿慣鮮艷顏色,所以沒人覺得有啥不妥。
精神,襯得臉紅撲撲,黑里透紅。
葉田卓不信,問道“真好看?”
陶留貴說道“祖父能糊弄你?比你以前的衣服好看。”
他一輩子就成親穿過大紅,認為男人穿大紅最好看。
葉田卓又問陶福運“三叔,我穿這個沒問題?”
不等陶福運回答,陶留貴說道“有啥問題?沒比這個還好看的了,我年輕時要是能去衙門,我就穿這個。”
人生三大喜,洞房、升官、發財,必須得穿紅。
于是,葉田卓穿著大紅新衣去了衙門,一路上人都看他,他習慣別人對他的注視,平時出門也沒少人看他。
到了詹事府門口,守門的衙役上前問話,葉田卓報了名號,有人帶他進去,葉田卓不敢東張西望,跟著一路走,進了門,走過一個院子,右邊長長的走廊,徑直走到頭,然后左拐,一個院門口,領路的人讓他候著。
葉田卓這才開始打量,第一個念頭就是以后溜出去不太方便,離大門太遠。
一會,那人讓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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