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樂最終拗不過李章和余佩,匆匆換上了官服,硬著頭皮走進了金鑾殿。
她剛走進大殿,幾個捋著長胡子的官員便開始小聲議論。
“帝師大人回來了。”
“我可是聽說,九原城之戰多虧了帝師的法子。”
“這是好事,好事啊,這樣一來帝師她也能將功補過。”
“非也非也,你真的以為王上派她去那里是為了贖罪?”
“若非如此,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咱們皇上對帝師那可是情深意重,怎么可能會舍得治她的罪,此番大抵只是帝師自己想去九原城散散心。”
......
散心?
江文樂嘴角輕抽,誰會想不開會要求去戰場上散心?
金鑾殿依舊是那副奢華至極的景象,與幾日前她初至這里時一模一樣。
不過今日,她絕不會再像那日一樣膽大包天去割皇帝頭發了。
江文樂抬眸,發現王座之上空無一人。
怪不得這幫老官在殿內議論紛紛,原來是王上不在啊。
江文樂與李章站在一起,小聲問道:“王上呢?”
李章自入金鑾殿之后,便站得恭恭敬敬,聽到江文樂得問題,只是從牙縫里飄出幾個字:“我哪知道。”
江文樂便移著小碎步,慢慢靠近林邵,又問:“林校尉,你可知王上為何不在?”
林邵亦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下官與帝師一樣,都是今天剛回來,此事下官也正迷惑著。”
怎么都不知道。
江文樂環視了金鑾殿一圈,發現葉秋老狐貍也不在殿內。
欸?總覺得殿內還少了誰。
對了,那個穿著紫色官服祥云白鶴紋的謝長侯謝云。
這幾個人怎么都不在?
難不成王上去給他們倆單獨開小灶了?
江文樂正思索得出神,忽然感覺到官服下擺被人拉了兩下。
“干嘛?”她擰著眉頭問。
忽然,耳畔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聲音。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江文樂驀然抬眸,正對上宋永和疑惑不解的眼神。
他啥時候進來的!
江文樂再環視一周,整個金鑾殿內,只有她一個人穩穩當當地站著。
所有官員,皆恭恭敬敬地跪在這藍天暖玉之上。
剛剛便是李章為了提醒她,才拉那兩下。
完了完了,又尷尬了。
江文樂連忙曲膝跪下,整個人長呼一口氣。
宋永和拂袖道:“眾卿平身。”
江文樂這才站起來。
而此刻,葉秋與謝長侯也都已站在朝堂之上。
王上一回來,他們也回來了。
開小灶無疑了。
果然還是官越大越好。
宋永和低沉的嗓音響徹在金鑾殿內,“九原城之戰大捷,將士們皆辛苦了,當論功行賞。”
江文樂聽了一會兒,便有些困了。
這漫長的賞賜過程,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她倒不是不愿意聽這些關于賞賜的事情,只是宋永和這嗓音,聽起來頗有之前語文老師念古文時的那種感覺。
實在是讓人發困。
江文樂悄悄垂下頭,瞇起了眼。
“帝師。”
啊?!
誰在叫她?
江文樂攸地睜眸,再次與滿臉茫然的宋永和對視上。
宋永和看到江文樂這副模樣,竟一時忘記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
她又睡著了?
是聽他說話太沒趣了嗎?
上一次上朝,他還沒說幾句話,她便睡得死死的,醒來之后竟敢當著眾官員的面割斷他的頭發。
想到這,宋永和連忙提高了警惕,生怕帝師這一醒過來再做出什么怪事。
被宋永和點名的那一瞬間,江文樂的睡意全部散去,“王,王上,你叫我?”
宋永和連忙清了清嗓子,將思路拉回。
“朕聽聞此戰能勝,多虧了帝師你想出的奇招?”
江文樂聞言,眉眼間盡是笑意,“王上過獎,此戰能贏,應歸結于葉將軍與兩位校尉驍勇善戰。”
她就客氣到這里了,接下來,就得靠李章他們了。
果然不出江文樂所料,她這話剛出,李章便大步上前。
“王上,此戰能贏確實是帝師大人的功勞。當時的情況緊急,眼看著我軍將敗,帝師大人忽然駕馬而來將良策喊出,我軍這才反敗為勝。”
宋永和聽到李章這話,神色忽地大變。
“你上戰場了?”
“啊?”江文樂看著宋永和,心中不解。
她駕馬上戰場為獻良策,這件事聽起來多帥啊。
怎么宋永和聽到這事看起來卻有些生氣?
她明明沒做錯什么啊。
宋永和直接從王座之上走了下來,停在離江文樂五步之遠的位置,“朕不是說了,是讓你去做軍師。你上戰場作甚?誰準你上戰場的?”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該怎么辦?
江文樂挺直腰板,直視著宋永和沉聲道:“王上,恕臣沒能聽明白您的意思,為何臣就不能上戰場了?”
她為戰事出謀劃策,為景明國盡心盡力,王上竟然在責怪她?
宋永和眉頭微擰,“你是女子,怎能......”
不等他說完,江文樂便打斷了他的話。
女子?原來是因為她是女子。
“王上,連您也覺得戰場之上所向披靡的只能是男子?難道說,就連您也看不起女子?”
宋永和側過身,避開江文樂的眼神,“朕不是這個意思。”
朕只是擔心你。
霎時間,眾臣皆面面相覷,金鑾殿內靜得出奇。
不行不行,這可怕的氣氛總得有人打破才行。
江文樂垂下眼簾,低聲道:“王上,方才是臣逾越了,望皇上莫怪。”
懟天懟地,也不能當著禁衛軍的面懟皇上。
否則恐怕待會兒又該有大刀架到她脖子上了。
宋永和轉過身,靜靜地踏上臺階,平靜的眸里閃過一絲詫異。
他沒聽錯吧,剛剛天微竟然說是她逾越了。
天微今天是怎么了?她竟然會主動認錯?
待坐上王座之后,宋永和才緩緩開口,“朕不怪你,你沒事就好。此戰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賞賜?”
賞賜?
是要良田百畝,還是要黃金萬兩?
這確實是個問題。
江文樂想了好大一會兒,忽想起她貴為帝師,定是坐擁家財萬貫。
她不信她這個帝師會缺錢。
既然不缺錢,那要錢還有何用?
江文樂眸里漾著喜悅,“王上,什么賞賜都可以?”
宋永和語調平和:“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