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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節 私人傭兵

更新時間:2020-06-21  作者:狂人阿Q
一個叫張島的土豪,帶著一大家子人逃難到了揚州,倒是不愁吃喝,可是家也敗了。

在楚州的時候,張島家可是巨富,守著楚州這個人口三十萬的大城市,東有鹽城的鹽,南有江南的糧,往東北通過沂水、沐水聯通山東,往西北通汴河、泗水,地理位置比揚州還優越,因此人口是揚州的兩倍,巨富極多。

歷史上這個張島在楚州城破后,被一個死士保護,躲在射陽湖中,顛沛流離,紹興議和后才返回楚州,白手起家,竟然又聚集起了百萬家財。不過他現在要幸運的多,提前在李慢侯的疏散下,有軍隊保護楚州難民成規模的逃到了揚州。

由于金兵在江南肆虐,張島干脆也不過江了,就在有公主坐鎮的揚州待了下來。這種人是不甘寂寞的,尤其是當他像其他楚州土豪一樣,在揚州將家里的不動產都賤賣之后,很快就開始后悔。

他們以為楚州肯定是完蛋了,以后就像山東那樣,淪為金軍每年一次的屠宰場,每年除了夏天,其他時候都是修羅地獄,根本不想回去。但變賣家產之后,他反應過來,既然楚州成了地獄,那里的地產為什么還有人收。

賣地的人大多都是富豪,不乏百萬身家的大富豪,他們當然明白這種操作意味著什么,這是在搞兼并。這種事他們也沒少做過,通過災年,放高利貸,兼并小農的土地。只是如今的角色變了,他們變成了被兼并的對象。張百萬并不覺得這種兼并有道德上的虧欠,都是對賭而已。農民賭他們借了高利貸后能還清,地主賭他們還不清,就算還清了,也不吃虧。現在揚州的寡頭就在跟他們這些楚州的難民對賭,賭的是楚州能收復,而張百萬自己反而不看好楚州。

盡管如此,張百萬還是進行了認真的調查,他能身價百萬就是因為有腦子,他可不是狠人,只是一個聰明人而已。兼并他土地的人是誰,他不知道,但是牙子知道,他重賄牙子,得知竟然跟公主府有關系。接著順藤摸瓜,被他查出了一大批利益鏈上的巨鱷。最后他甚至結識了侯東,跟侯東一見如故,互相欣賞。當然也摸清了侯東已經兼并了大量江北土地,并且通過兩年的收種,收回了成本。侯東跟張百萬結交,其實是抱著以后去楚州經營的時候,利用這些地頭蛇做事,就拉攏張百萬。

張百萬接受了這種拉攏,還幫著侯東又搜刮了一批楚州難民手里的地產,比侯東自己坐起來還要便捷,成本更低。但張百萬自己手里卻連一張楚州的地契都沒有留,因為他不想冒險。侯東能做這種生意,是因為侯東本錢大,輸了也不怕,他張百萬本小利薄,不想趟這趟渾水。

幫侯東搜刮地皮,張百萬還小賺了一筆牙錢,但是這遠遠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他曾經身價百萬,如今百不余一,很不甘心。揚州雖然混亂,但卻畸形的繁榮,張百萬覺得這里到處都是機會。但大風口早就被捷足先登者盤踞了,留給他們這些后來者的機會不多,只有一些湯湯水水。

考察了很久,張百萬覺得揚州的酒生意大有可為。只要有錢,就能買到酒引,就能隨便釀酒。尤其是他發現,揚州的酒坊出現了一種新的技術,叫做蒸酒,蒸出來的酒清冽甘醇,不但賣相好,而且味道醇,遠近周邊甚至江南,都在大量采購揚州酒。張百萬知道,這種生意大有可為,問題是,看到商機的人太多了,揚州現在酒坊遍地,小小的揚州城里,釀酒的作坊不下百間,只要釀出來了,根本不愁賣。

張百萬覺得,這就是機會。這些酒坊都太小了,沒幾家成氣候的。他手筆很大,決定強勢介入這筆生意。于是他將自己剩下的幾萬貫身家,絕大部分都砸了進去。挖了城里酒坊最好的學徒,買了酒引。囤積了大量陳糧,然后開始釀酒。他不急于賺錢,他的酒量大質優,很快就將大量小酒坊的酒從揚州市場上擠了出去。那些小酒坊還沒意識到,因為他們的酒,依然不愁賣,開始專供外地。

張百萬幾乎以成本價,壟斷了揚州各大酒樓的市場,也跟這些酒樓建立了良好的關系。這時候才開始出手,謀取利益。揚州酒最大的問題是沒有知名度,最早的幾家打出了名聲,高價賺外地人的紅利。可是酒這種商品,一旦在本地都無法立足,遲早也要被外地人拋棄。

張百萬家的酒,在各大酒樓已經出名了,便宜,好喝,有口碑。但還欠缺一些內涵,他太了解哪些文人了,楚州這種人以前就很多,不差錢,喜好風雅。他得給他的酒,灌輸一些風雅趣事。揚州這座城市,從來不缺這種東西,每天都有故事,但每天都有遺忘。他想讓人們記住,就得有一個可以讓人記住的大故事。揚州最大的故事,不就是公主的故事嗎。

一個可憐的公主,流落揚州,想逃跑還被揚州人攔下了,當然故事中公主很偉大,是主動留下來的,但張百萬根本不相信,皇帝都跑了,公主會留下?

他想讓自家的酒跟公主聯系在一起,而不是讓人們只知道“張百萬家的”俗稱,恰好揚州最大的酒樓,揚州夫人樓的后臺跟公主有關系,他很快就攀附上了晏孝廣,攀附的方式很簡單,就是送錢。不知道送了多少錢,才說動晏孝廣配合他,替他引薦公主。

于是就有了公主跟張百萬家的寵妾會面,寵妾請公主飲酒,說喝完一瓶酒,就募捐一萬石糧食的事情。當然寵妾是很會說話的,不會這么直接,而是不斷勸酒,還拉了一堆婦人作陪,沒人先承諾募捐,然后敬酒,公主不好不喝,就這樣一杯一杯喝光了一小瓶酒。最后還問公主醉了沒有,公主說沒醉,就請公主寫字,寫了三個字“公主醉”。

聽完晏貞姑的話,李慢侯不由感嘆,不止侯東一個人在將他的軍事勝利轉化為財富啊。張百萬這種人,同樣在享受他軍事勝利創造出來的繁榮環境,同樣是將戰爭勝利,變成他們的財富。

利用公主創造故事雖然不對,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李慢侯猜的不錯的話,接下來揚州市面上就該出現一種叫做“公主醉”的高檔酒了。故事有了,傳播效果也有,如果酒的質量不出現問題,應該會紅火一陣子。

“有時間讓我見見這個張百萬,不能讓他白白占了便宜!”

李慢侯冷哼一聲,也沒想好怎么收拾這個張百萬。

第二天一早,晏孝廣就登門拜訪,一見面就一臉驚慌,如果不是認識他久了,還以為發生什么大事了呢。

“哎呀,賢胥,你可算回來了。你在不回來,要出大事的!”

李慢侯嘆道:“能出什么大事?”

晏孝廣道:“賢胥,你可不敢大意。這次虜丑可不簡單,我覺著古怪。”

晏孝廣是有眼光的,這一點李慢侯很清楚,他的感覺一向很準。

“怎么個古怪法?”

李慢侯問道。

晏孝廣道:“賢胥。你不知道,最近逃到揚州的流民齊整了很多。”

李慢侯疑惑:“你是說里面混有奸細?”

在女真人、流寇、潰兵這些勢力橫行的地區,即便有難民可以完整的逃亡,也不會太多,很多人路上妻離子散,各種悲歡離合,一家兩家齊整也就算了,大量家庭短時間內都齊整的情況,那肯定是有鬼的。

晏孝廣搖頭:“盤查的很仔細,都是普通人。我擔心是虜丑有意為之!”

“有意?”

李慢侯神色凝重起來,兀術逃跑之后,金兵在揚州周邊的活動就開始頻繁起來,此時普通人大量通過金兵封鎖線進入揚州,如果不是混入了奸細,那只能說是金兵有意驅趕難民,就是讓他們進入揚州,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讓大量人口消耗揚州的糧食。

晏孝廣道:“我不放心,就派人專門去查了。果然有古怪。一個綱首回報說,見過虜丑從泰州驅趕流民,如驅使牛羊,在后呼喝鞭打,沿著運河一直趕到了揚州界內。”

李慢侯冷哼一聲:“又是這些綱首。怕又見死不救了吧?”

晏孝廣道:“嗨。圖財嗎,眼下不都這樣。”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揚州地區就出現了這樣一種特殊的組織,專門負責為別人在水上押送貨物為生,為首者叫做綱首。從業者主要是一批漕卒、纖夫、水手。

綱本來是一種押送單位,最初是唐代出現的,為了漕運南方糧食,唐代官員開始有組織的設計了漕運制度,將一艘船編為一綱,差使富人押船,稱之為綱吏,之所以要富人,是因為一旦漕糧失陷,富人需要包賠,只能是富人,窮人賠不起,好處是這些綱吏可以免除一些賦稅。

這套制度發展到宋朝,規模空前巨大,而且更加民間。宋代的綱運已經不在局限于漕糧,茶葉、絲綢、瓷器都通過綱運形勢運輸,規模空前。光是糧食,唐朝時候從外地漕運到長安的糧食不過一百來萬石,到了宋代,光是江南每年就能漕運六百萬石,還有兩湖地區,兩淮地區都是產量中心,因此漕運超過了千萬石,是唐朝時的十倍以上。

同時唐朝時候的組織形式,也越發跟不上時代了,宋代的綱運開始擴大,將唐朝時的三小綱并為一大綱,一綱的數量變成了三十艘。

可是這種長距離的押送,危險性很大,尤其是此時的湖南等地并不是腹地,一定程度上屬于邊疆,有大量山民、夷人活動,經常越境劫運,還有梁山泊這樣的好漢搶劫,所以大型綱運船上,往往有軍事力量存在,同時宋朝官府比唐代要人性化一些,不愿意大規模動用民役饒命,軍人地位又比較低下,所以文人建議由軍人押運。后來慢慢還將其視作一種對軍人的仁慈,因為軍隊冗員極多,軍官吃空餉,喝兵血肆無忌憚,底層士兵生活困難,通過押運綱船,士兵可以得到一份工錢。

到了宋太宗手里,更是直接遣軍官押綱,取代了過去的富戶作為綱吏,包賠損失。以免民戶鎮不住押送的軍人,被他們偷竊綱貨,最后富戶大量破產。從唐代到宋代,綱運逐步從民間轉向了軍隊手里。

但這只軍隊是不負責打仗的,他們稱之為漕卒、舟卒、綱卒、運卒、運兵、挽舟卒等名字。由于宋朝皇帝很樂意養兵,早在宋太祖時代,就將擴軍看做是一種政治智慧,每每發生災荒之后,就招大量流民當兵,以免流民變亂。這些軍隊基本上不可能打仗,卻代代相傳,滋生了龐大的地方廂軍群體,漕卒也是這樣的群體。為了解決這些冗兵的生計,又不斷鼓勵官府綱運只雇傭漕卒,漸漸官府綱運中,漕卒比例越來越高,最高的時候高達七成以上。

不過宋代經濟發展更快,乃至漸漸的漕卒不夠用了,大量民間雇工又登上了漕船。到了仁宗時期,發展到每艘漕船上,往往只有一兩個漕卒,其他都是民夫的情況。

同時這種綱運形式,也被民間借用和改進。一些商人也組建船隊,雇傭民夫綱運。官府不但不限制,還大肆鼓勵。在宋朝以前,是沒人愿意長途販賣糧食的,商場有箴言,叫“百里不販樵,千里不販糴”,將糧食運輸千里販賣,在宋代以前是不可能盈利的,因此唐代的漕運糧食都是政府管理。宋代隨著城市人口的增長,商品糧貿易成為一項大買賣,政府又比較鼓勵民間,采取減稅等方式支持,蘇軾更是提出“法不稅五谷”概念。

到了宋徽宗時代,軍人在漕運中的比例又一次增加,因為蔡京改革漕運法,執行直運政策,漕糧從產地到京城,中間不能停運,必須直達京城,這是擔心一些綱吏、漕卒夾帶,甚至有的綱吏根本不在產地販糧,而是裝著其他貨物,官府漕船沒人征稅,他們將貨物運到京城,就地采購糧食交差,能賺一大筆錢。

直運的行為,讓許多來百姓不在愿意做這種工作,因為沿著運河的老百姓,許多都是臨時性的纖夫,季節性的雇工。而直運,從產地直達京城,往往要在產地雇傭工人,經年累月的背井離鄉,于是只有那些不會種地,祖祖輩輩從事漕運的漕卒群體才愿意接受這種工作。

宋徽宗時期,巨大的運量,也催生了大量漕卒群體。他們居住在各地的運河沿線,以漕運為生,別的什么都不會干。而金兵南侵,破壞了他們的生存環境,大量漕卒失業,這些人只會做漕運,加上稍微有一些軍事經驗,常年跟土匪打交道,于是當揚州開始出現需要保護下的押運生意時,這些人成了最好的雇員,大量投入了武裝押運這個行當。

但最早的押運綱隊,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從浙江一帶過來的,綱首這個名字也是他們帶過來的。因為綱首并不是綱運名詞,而是海貿名詞。

北宋海貿借鑒了漕運經驗,為了降低風險,往往成群結隊出海,不局限于十艘,三兩艘也稱作綱,而負責押運的保鏢頭子,就被稱作綱首。在江浙已經形成了一條完整的工作鏈,船上水員分為船首、火長、碇手、水手等的嚴密分工,當然也包括綱首。相對于這些分工,一個船主雇傭一個綱首,或者幾艘船合伙雇傭一個綱首。這些綱首手下聚集起了固定的不怕死的武夫,他們出海后,跟海盜戰斗,或者他們也變身海盜,搶劫其他船隊的財物。總之十分悍勇。

最早的一批綱首就是從這里來的,他們從杭州押送貨物到危險的揚州,結果聽說杭州被攻陷了,就只能流落揚州。他們只會敢水上押送這種活,因此慢慢開始在揚州接活,普通鏢局怕金軍游騎,他們不怕。當然早期一批綱首隊伍死的很慘,海上的好漢在陸地上,真的打不過那群游牧騎兵。但他們學的很快,開始雇傭騎兵。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傭金太高,值得玩命。

早期往往是受雇于一些富豪權貴,幫著他們逃難,只要從揚州護送一個富豪過了江,能賺到幾千貫錢,有的是亡命徒愿意干。但這種生意一直很少,只有少數人在做,而且也大多假托鏢局之名。

直到李慢侯第一次打退金兵之后,揚州成功避免了戰火,不但沒有被摧毀,還隨著難民的涌入,成為清末租界那樣的畸形繁榮之地,城外戰火連天,租界內燈紅酒綠。揚州幾乎成為周邊唯一的安全區,甚至慢慢被認為比江南還安全,連建康、鎮江的一些富人都開始往揚州避難。金兵過江之后,長江天險就不再是人們心里的安全防線,他們只能選擇相信公主避難的揚州,相信揚州的城墻和揚州的軍隊。

在跟金軍的封鎖與反封鎖較量中,李慢侯找到了對抗的方式,這些綱隊也找到了。甚至直接學習軍隊的做法,采用步騎船協同的方式,武裝護送綱船。不過他們這些民間綱隊,規模都很小,一綱往往就二三十艘船,甚至更小。

李慢侯懷疑他從瓜州返回的時候,被以前金兵襲擊,恐怕就是這些金兵把他當成了民間綱隊,想搶劫財物呢。這些綱隊可肥的流油,敢在金軍肆虐的戰區武裝押運的貨物,不可能不值錢。此時販糧肯定是賠的,但通州的食鹽,江南的絲綢,四川的戰馬,還是很值得押運的,押運一趟少則千貫,多則萬貫的收益,很是讓一大批亡命徒心動。

而揚州此時就不缺亡命徒,來自北方,吃著人肉套過來的山東好漢,窮的就剩一條命,什么不敢干?繁榮的內河船運曾經滋生的數十萬以船為業的艄公、水手、纖夫等群體,現在統統失業,他們能不接受雇傭?還有大量的漕卒。現在都涌入了這個綱運生意中來。

揚州越來越繁榮,來自北方的大量工匠涌入,制造出了大量手工藝品,這些北方工藝品隨著金軍控制黃河流域后,幾乎無法進入江南市場,而揚州產品填補了空白,缺口很大。還有揚州蒸酒這樣的新產品,都通過綱運的形勢,武裝販運到江南。

大量運輸需求,以及一大群掌握了綱運技巧的綱首,無數窮的只剩下命的亡命徒,這些人結合在一起,形成了越來越多的武裝綱隊。而且綱首已經不在只是浙江沿海的武裝首領,大量本地亡命徒加入了這個行列,成為主要成員,反倒是那些海盜性質的綱首們,不是在最開始被滅了,就是返回杭州去了。

李慢侯對這些武裝綱隊勢力,本來是抱有良好觀感的,因為他們畢竟是一群敢于在金兵出沒的地區,從事運輸活動的勇士,為揚州帶來了大量物資,不但能維持,而且能拓展揚州的物流。

但這些綱隊太難控制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浙江海盜們帶來的風氣,他們既是武裝押運的保鏢,同時也是武裝搶劫的強盜。這給本來就非常脆弱的治安環境,帶來了更大的壓力。揚州周邊,不但有金兵出沒,有流寇橫行,有潰兵作亂,現在還增加了這些綱隊,亂的不能再亂了。

可打擊他們也不行,畢竟他們可以為揚州帶來大量商品,揚州不可能沒有外來物資就自己能夠維持,揚州大量手工匠讓揚州獲得了兩百年難得一遇的手工業發展良機,可同時手工業需要的原材料,都需要外來供給,沒有這些綱隊,是不可能有繁榮的手工業的,甚至軍工生產都要受影響,因為硬弩生產最重要的原材料,水牛角,就需要從江南進口。

最讓李慢侯惱怒的,是這些綱隊還在挖他的墻角。最先取得對抗金兵的方法的,當然是軍隊。掌握最多戰斗經驗的,當然是士兵。于是這些能夠取得巨大紅利的綱隊,就開始拿豐厚的金錢引誘李慢侯的精兵,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兵,他們都挖。現在在揚州,甚至開始出現某一個綱隊中,擁有跟女真契丹俘虜實戰演練過的護軍精兵,綱運費用都要高不少的情況,更加造成了綱隊挖角軍隊的情況。

對于這種情況,李慢侯還無計可施,只能一次次提高軍費,現在他手下的精銳步兵,軍費已經漲到了五貫,浙東步兵也得三貫,可那些綱隊,敢開出十貫的軍費。李慢侯的部隊,又大多數是為了錢當兵的浙東山民,哪里有什么愛國心,哪里經受得起這樣的引誘。一開始要求復員,李慢侯不同意,很快他們就開始開小差。

現在他手下的精兵跑了一百多,那些新兵跑了都快上千了,還有十幾個騎兵也跑了。堵不如疏的道理,李慢侯是明白的。于是一邊繼續加軍餉,一邊出臺復員機制,士兵可以走,但得留下他們的武器和戰馬,這些可都是重資產,流失了太可惜,即便抓回來殺頭,那也是損失。

至于綱隊組織,動他們,也只是一個念頭。現在最大的一批綱隊,都是上千人的規模,總人數沒有統計過,但兩三萬是有的。剿滅綱隊,可比剿匪還困難。

而且李慢侯也反思過,這些綱隊的出現,跟揚州畸形繁榮的情況是一樣的,他要付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是他成功保住了揚州,讓揚州成為一個規模巨大的安全區,讓江北出現了一個規模很大的市場,這些綱隊就沒機會出現。

因為如果揚州像其他城市那樣,迅速被金兵攻破,劫掠,焚燒,成為白地,根本不可能吸引到這些綱隊,更無法支持他們成長到如今的規模。

同時這也是一個好現象,就連民間都擁有可以對抗金兵小股部隊的力量了,金兵還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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