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房雖然繼承了李逵的嫡系勢力,可已經無法威脅到李靖的地位,因為那些混血子嗣分出去的勢力,同樣強大。
李逵建立的地盤,是一個大雜燴,用各種可以用到的方式維系在一起。嫡系是他的老弟兄們。這些結拜兄弟,跟著李逵征服生番部族,建立自己的家將家軍,擁有自己的堡壘。他們就是一個個小領主,控制著戰略要地的城池,是李逵勢力的核心骨干。
但還有大量臣服李逵的生番部落存在,這些生番部落的人口,占了李逵勢力的大部。李逵跟生番部落女子生育的男丁,成年之后,李逵都想方設法將他們送回部落,成為酋長。
北美大平原上的部族文化復雜,權力構成也不相同,但中南部地區,大多數部族實行的是推舉制,部落酋長是推舉出來的,往往是部族里最強壯的勇士才能得到眾人的認可。北方加拿大地區的美洲土著部落,則大量實行世襲制,酋長家族是世襲的。
李逵才不管這種推舉制呢,他利用一切辦法,都要為自己的子嗣謀取部落酋長之位,采取了收買,威逼等等方式。這些部落都停留在原始社會、信奉薩滿教,薩滿地位崇高,因此收買主要是收買這些薩滿,讓薩滿以各種神諭忽悠部眾,推舉李逵的兒子當酋長。至于那些不從的部族,李逵會毫不猶豫的打擊,甚至屠滅他們。將他們的部眾分給其他手下,讓他們的部族滅亡。
通過這種方式,李逵死前,臣服他的主要部落,都已經是他跟生番女子生的孩子掌權。因此李逵一死,這些酋長就失去了控制,割據一方。表面上他們依然維持著對長房家族的效忠,可內里自成一體,他們擴張也好,遷移也罷,都自己決定。
這次出征,就有十幾個弟弟統治的部落沒有出兵,而是坐山觀虎斗。
“王爺。家兄請奏的事情,您考慮的如何了?”
姻親伺候的大老婆看李靖心情不錯,再次提出了討論多次的事務。
長房想要的,當然是原原本本繼承李逵留下的財產,那就是徹底控制李逵勢力。
“哎。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呢?非得鬧到兵戎相向!”
李靖也一如既往的打太極。
這次有十三個部落沒有參戰,長房想要以征討不臣的名義討伐他們,目的實際上是吞并他們的部眾。
性質上跟戰國時期大諸侯國挾天子征討不臣是一樣的,但這對天子沒什么好處,李靖當然不可能支持。對他來說,李逵勢力越分散越好。越不合越好。
大娘子道:“王爺謬以。雖是兄弟,可事關國事,家兄也不敢徇私。這些兄弟,不奉王爺詔命,就是不臣。家兄征討,是國事,只能大義滅親了!”
李靖有些為難,長房要穩定實力,他硬攔是攔不住的,就好像齊桓公要擴張,周天子擋不住一樣。只是他不想給李家長房他的名義,讓打著他的旗號去做這件事。他更希望他親自拉攏那些部族,讓那些部族成為他的勢力。
于是道:“此戰過后,李(不)臣要是能立下大功,寡人替他們兄弟調停。如果有不聽調停的,寡人親自征討。”
李臣就是大娘子的哥哥,原名叫李不臣,這名字,彰顯了李逵當年的怨憤。跟李靖聯姻之后,才將“不”字取掉。
“王爺!”
大娘子嬌嗔道。
顯然這姑娘心向娘家,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娘家才是她最大的靠山,想要在東洲郡王府里立足,靠的不是美貌,何況她也沒有美貌,她需要一個強勢的兄長支持。不然如何跟中州那些權貴女子競爭?
李靖當然不可能只有四個東洲女人,他來東洲之前,在國內就有妻子,只有一個,但出身名門,是宰相趙鼎的一個孫女。為李靖生了一兒一女,如今常駐揚州,侍奉婆婆。人雖然不在李靖身邊,可地位穩固,一直是正妻。李靖冊封郡王之后,很可能就是王妃。只是李靖出于政治考慮,一直沒有封妃。
大娘子未必不想爭這個妃位,甚至更進一步,或許也能想一想皇后之位。因為作為燕王長子,李靖未必不能成為曹丕。要知道,李靖爭奪燕王繼承權的戰爭,并沒有失敗。雖然越國公主生的兒子一出生就別冊立為燕王世子,可燕王一死,還不是憑實力說話。
燕王諸子中,老二李康好文,不足為慮,老三趙建甚至都不姓李,是私生子,更不足為慮。老四李炎如今十歲出頭,遮蔽在公主羽翼下,這種長在深宮中的王子,如何跟李靖這種人競爭?
所以燕王勢力中,不乏有支持李靖這個長子的勢力存在。他們不僅希望李靖繼承燕王之位,更希望李靖能夠奪取趙宋基業,一統中州。而這種希望,他們在幼子身上看到的不太確定,因為幼子是趙氏外甥,未必肯篡奪舅族基業。
退一步,李靖競爭失敗,幼子李炎成功繼承燕王王位,不管是繼續奪取趙宋皇位,還是安于現狀,李靖都能保住在東洲的基業。假以時日,羽翼豐滿,東洲不在需要中州支持,可以自主的時候,李靖未必不能在東洲登基稱帝,到時候大娘子在娘家支持下,就更有希望成為皇后。
這樣的心思,也就是出身山東讀書人家的女人能教出來,李逵那些生番老婆生的女兒,無一例外都沒這樣的心思,二娘子、三娘子和四娘子這幾個女人,雖然也渴望得到李靖的恩寵,但她們甚至時常向李靖發脾氣,稍有不滿就大喊大叫,甚至動過手,老三就曾把李靖打的鼻青臉腫,老二、老四雖然沒揍過李靖,但多次將李靖追的半夜逃出王府。
“哼!”
李靖冷哼一聲。
大娘子立刻打住:“王爺。餓了沒有,我給您剝顆荔枝可好?”
李靖什么心情都沒有了,外戚干政這根弦他時常繃緊著。
此時衛兵在賬外喊急報,李靖立刻讓將信使帶進來。
一個穿著裘皮的輕騎,手捧一封軍報跑進來,跪著遞給李靖。
嘴里喊著:“恭賀王爺,劍湖大捷!”
李靖很快看完捷報,不是他看的疏忽,而是根本沒幾個字。
“這是什么大捷?”
他一把將捷報扔在了地上。
“王爺,是大捷。斬首三萬,俘虜無數啊。”
李靖依然冷哼一聲:“斬首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人,告訴他們少殺,少殺。殺了這么多人,不用說,這俘生口七萬,肯定大都是牲口。”
李靖頭大,再三強調,不要把人跟牲口一起統計,可這軍報總是寫的稀爛。
“稟王爺,俘虜多是人啊!”
信使報告。
李靖這才和顏悅色,親手將信使扶起來,正好大娘子剝了一銀盤荔枝,他隨手賞給了信使。
“坐著吃吧。好好跟我講講。你是漠南人還是漠北人?”
信使的穿著和長相,一看就不是生番,也不是漢人。大東洲的人口駁雜,凡是燕王能夠密切接觸的勢力,基本都有一些流放之人在這里。
“回王爺。小人是黨項人。”
“哦。西夏國來的?”
“不是。小人不是西夏人,是河套黨項小葫蘆部。”
這是曾經在遼國統治下的河套黨項部族,生活在陰山地區,跟白韃靼部緊鄰。雙方以夾山為界。
“這么說你送來的戰報是黨項大將寫的?”
這就難怪了,草原民族,包括黨項人在內,都習慣將人和牲口一起計算。
使者點頭。
信使是前線輕騎,第一時間將戰報送來,詳細的軍報還沒有統計清楚。但作為親歷戰陣的前線士兵,信使將他看到的情況匯報了一遍。
李靖這才確信是一場大捷,他眼中的大捷,從來不看殺了多少人。只要能讓對方臣服,哪怕一個不殺,也叫大捷。如果不能讓對手臣服,就算殺人贏野,也沒有意義。因為東洲的生番,跟草原上的部族一樣,只要條件合適,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恢復元氣。
這一次李臣領兵四萬,終于在劍湖一帶,抓住了敵人的主力,一場大戰過后,擁有絕對裝備優勢的東藩聯軍沒有意外的再次取勝,擊潰了十萬敵人步騎。以前這樣的戰例很多,但被敵人逃掉之后,很快就能卷土重來,再次劫掠東洲藩地。
可這次不同,信使說,這次沒有俘獲多少戰馬,因為敵人大半是步兵,打了敗仗后,騎兵不是戰死沙場就是倉惶北逃,步兵被沖散后大多數被俘。具體抓了多少還沒有數清楚,前線將領就急著來報捷。
李靖根據描述結合自己的經驗,認為俘虜數量應該不會少于三萬人。
這些俘虜,是一筆珍貴的人力,妥善安置,就能為他所用。
“好好好!此次出征眾將,人人有賞。寡人當請奏朝廷和東府,為功臣請功。”
大娘子剛才還瞪著囫圇吞著她親手剝的昂貴的荔枝的信使,一聽到封賞,來了精神。
“不知道王爺打算怎么封賞啊?”
他哥哥是統帥,雖然名義上是東洲郡王、漢海大都護李靖親征,實際上領兵作戰的都是他兄長李臣,論功李臣當然第一。
李靖笑了笑,已經有了主意。
“如果大舅哥不分戰俘的話,我就給他請功封侯!還支持他征討密河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