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衛宜宓盛裝打扮,一大早對著鏡子反復修飾,光頭發就重新梳了四五回才滿意。
衛宜寧卻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只是換上了一身較新的衣裳。
因為她們和燕家的九小姐燕婷貞約好,今天一起去羨秋山賞紅葉。
大周女子出外,若只是去別家府邸拜訪也還罷了。
若是去野外游玩,就需得有家中的弟兄陪著,以防有登徒子無禮冒犯。
因此,今天衛宜宓和衛宜寧出門,衛長安也得跟著。
“宓兒,我已經叫他們準備了果品點心,都是最精致的,你和燕家人要多多往來,不管是他家的哪位公子小姐,你只要籠絡住一個就足夠了。”包氏諄諄叮囑自己的女兒:“在外人面前要時時處處拿出長姐的身份來,不能讓人家輕瞧了。”
“娘,這些話你都翻來覆去的說多少遍了?”衛宜宓精致的臉上透出幾分不耐:“我是不會和那個鄉下丫頭一般見識的,我又不是宜宛。”
包氏聽她提起小女兒,眼眶便忍不住發酸,她深吸了口氣,把難過壓下去。
小女兒已經不在了,當務之急是要把大女兒的姻緣安排好。
她包毓秀可不是傻瓜,絕不會沉湎在傷痛里。
“你是最懂事的,是娘多慮了。”包氏安撫衛宜宓,知道她最不喜歡別人嘮叨。
“娘你的擔心我都知道,”衛宜宓用帕子小心拂去鼻尖上的浮粉,說道:“我知道衛宜寧不是個省油的燈,可我也不是繡花枕頭,論相貌才學還有出身,我樣樣比她強,又怎么可能輸給她呢?”
“你能這么認為,娘就徹底放心了。”包氏拍了拍大女兒的肩膀:“她再怎樣也不可能嫁進燕家,你就不同了,你可是公府嫡出的千金。就算不能嫁給燕七公子,他家不還有六公子八公子?又或者……”
衛宜宓啪地一下把一只玉石戒指丟進了妝奩盒,打斷了包氏的話。
她才不要什么燕六公子,燕八公子,除了燕七公子她誰都不嫁。
包氏待要說什么,知道衛宜宓動了氣,要是再強說下去,只怕會適得其反。
反正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且慢慢的找機會和她商量吧!
年輕女孩子想事情總是太過完美,需得吃過幾次虧裝過幾次墻才能回過頭來。
包氏需要做的是在女兒認清現實之前,不要犯太大的錯誤。這樣就能夠保證在她清醒過來的時候,還來得及抓住機會。
羨秋山在昭邑城西。
是人們專用來賞秋景的好去處。
此地山勢平緩,草木蔥蘢,到了秋天紅楓翠柏相映,黃楸橙槭對看,的確是一幅美不勝收的圖畫。
因為此時正是觀賞秋景的好時節,而每月的初七日及下九日是規格女子們聚眾嬉游的日子,因此這天出行的仕女們格外多。
在這樣的日子里,就算是沒出閣的女兒們也不必戴上帷帽遮擋面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在自家兄弟的陪同下賞景游玩。
衛宜宓帶著稍許失落,本以為今天邀請了燕九小姐一起來游玩,還會是由燕肯行陪同。
但今天陪著燕九小姐出來的是燕家的八公子燕云堂以及燕家的十二公子燕慶堂。
彼此見禮過了,衛長安就問:“怎么七公子沒來?”
“七哥和五哥六哥他們跟王爺一起去拜會國子監祭酒沈大人了,”燕云堂道:“我不耐煩聽他們文鄒鄒地說話,干脆陪九妹妹出來玩兒。”
燕家這一輩一共十五個子女,排行不分男女,其中只有四位小姐,剩下的全是男子。
“說起來我們和燕家還真是有淵源呢,”衛宜宓想起母親之前的叮囑,把心里的那點失落狠狠壓住,笑靨如花地說道:“我們府里的先太夫人也姓燕。”
她說的就是老公爺衛遜的原配嫡妻燕氏,也就是衛玉珰的生母。
“大小姐說的對也不對,”燕家老十二燕慶堂把話接了過來:“我們家的祖籍在隴西,貴府先太夫人祖籍是亳州。兩家其實并無淵源。”
這燕慶堂不過十二三歲,但言語犀利,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
他的話把衛宜宓著實給噎了一下,可又不好發作,還是燕婷貞拿話岔過去了,才算把這尷尬給緩和了。
到了羨秋山,果然游人如織。
巧的是韋家的幾位小姐和韋應爵也在,見了衛宜寧他們自然要過來打招呼。
燕家和韋家是世交,關系不錯,只可惜老王爺去世后,韋家多是女眷,往來就有些疏遠了。
衛宜寧發覺韋蘭珊和燕云堂兩個人似乎有些刻意躲著對方,不知這中間有什么事。
衛宜宓一向自負,可也知道自己和韋家的幾位小姐比起來容貌差了一截。
雖然今天燕肯堂不在場,可被人比下去的感覺依舊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再看衛宜寧在她們中間一臉的泰然,燕婷貞和韋家的六小姐韋蘭珥一人牽著她一只手,儼然十分親密的樣子,衛宜宓頓時妒火燎原。
人若一旦嫉妒心被激起,就再也不可收拾了。
她把早上包氏叮囑她的話全都拋到腦后了,滿腦子都是自己怎么就不如這個鄉下丫頭。
衛宜寧被眾人圍在中間,讓衛宜宓覺得自己形單影只,后悔不如把宜室宜家兩姐妹帶來,好歹能給自己做個陪襯。
再一看衛長安,他全然沒發覺衛宜宓的窘態,一雙眼睛飛梭似的忙著,能這么近距離的欣賞韋家艷女們的芳容,他又豈能浪費?
嘖嘖,真是環肥燕瘦,閉月羞花。自己胸中的那點文墨都想盡了,還是不足以形容這幾位麗人的妍態。
“要不,干脆娶韋家的小姐好了,”衛長安異想天開:“雖然他們家前途渺茫,但女兒可真是美不勝收啊!”
衛宜宓可不像她哥哥一樣有心情做白日夢,
她要想辦法把衛宜寧排擠出這個圈子,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該怎么辦呢?
衛宜宓一雙妙目在眾人身上逡巡,企圖找到突破口。
忽然,韋蘭琪的衣袖動了一下,從袖口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
盡管被韋蘭琪手疾眼快地塞了回去,但衛宜宓卻已經看清了那是一只貓爪。
燕婷貞也應該怕貓吧!
衛宜宓嘴角忍不住上揚,這機會可真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