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淚滴滿了燭臺,熏爐里的香已經燃盡,香灰都冷了。
衛宜寧忍不住打了個呵欠,伸手揉了揉眼睛。
春嬌拿起桌上的剪刀,剪了剪燈芯,燭火復明,讓人疲倦的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
春嬌忍不住小聲對衛宜寧說道“姑娘歇歇吧!左右今晚也寫不完一百遍。”
其實衛宜寧并沒有寫多少,可春嬌還是怕她累著。
春嬌心中帶著淡淡的不滿,明明是大小姐自己許的愿,為什么要五小姐幫她抄寫?這分明就是欺負人。
且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趕在今天五姑娘要出門的時候,分明就是故意的。
“姑娘,你要是實在困得厲害,不如咱們回去睡吧!”春嬌小聲道。
旁邊還有幾個衛宜宓屋子里的丫鬟在,她不好說的太大聲。
省的到時候搬弄是非,惹得大家都不安寧。
“不妨事,”衛宜寧淡淡地說道“大姐姐怎么吩咐的咱們就怎么做吧,我回去也是歇著,抄抄經文還能靜心,也不錯。”
衛宜宓出門的時候特意交代了,什么時候她回來衛宜寧才可以離開。
如今大小姐不知去哪里了,也不知什么時候會回來。
衛宜寧如此,春嬌也沒什么可說的,她只是個下人,這屋子里哪有她說話的份。
衛宜寧喝了口有些涼掉的茶水,又拿起了筆開始抄寫,春嬌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她有個毛病,
一看見字就困。
時間就這么慢慢地過去,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戌時。
東城樓下,看熱鬧的人漸漸少了,有很多小孩子熬不住困了,還有年紀大要早睡的。
只剩下一些年輕人還沒離開,人數依然很可觀。
衛家的丫鬟和車夫左等右等也不見衛宜宓回來,按理說去了這么久也該回來了。
“我去那邊找找看,”丫鬟下了車,對車夫說道“你就待在這兒別動,省得回頭再找你。”
“好好,你去問問大小姐咱們什么時候回去?”車夫抱著胳膊連連跺腳,如今這天氣在外頭時間長了,還真有些熬不住。
他身上的棉衣是舊棉花做的,不是很暖和。
丫鬟答應了一聲,按照記憶里衛宜宓離開的方向找了過去。
此時人雖然散了不少,但剩下的人還是很多,車馬轎子停的到處都是,且毫無順序。
丫鬟暈頭轉向地找了半天,也沒看到自家小姐的影子。
“早知道當時問一句是誰家請走的好了,”丫鬟有些后悔“整條街都是人,這得找到什么時候?”
她找了半天又怕和衛宜宓錯過,只得又回到了馬車那里,看了看大小姐還沒回來。
“再等等吧。”丫鬟有些無奈的說“也許是和人聊得投機,再過些時候就該回來了。”
可是直等到戲都快散了,只剩下那么幾十個人還沒走的時候,丫鬟又找了一遍,竟然還是沒找到。
“這可怎么辦?”車夫嚇的眼睛都直了“怎么好端端的會不見呢?是誰家接走的大小姐?”
“我哪知道,”丫鬟也沒好氣“以為是和人約好了的,再說大小姐也不讓跟著。”
按理說大小姐又不是小孩子,難道還能走失?
可現在是的確找不到衛宜宓的人了。
丫鬟沒了主張,拖著哭腔說道“我在這兒繼續找,你趕緊趕了車回府去,多叫幾個人來一起幫著找找。”
車夫不敢怠慢,調轉了車頭趕著車飛也似的去了。
包氏在里間念完了經,本來想找衛宜宓來說說話,誰想有婆子說大小姐出府看胡戲去了。
包氏雖有些意外,可想著女兒既然能有心情出府逛逛,這也是好事兒。
畢竟已經過了一個多月閉門不出的日子。
她沒細問,以為衛宜宓是和雙生女一起出去的,和衛阿鸞他們一起去看胡戲了。
前日衛阿鸞來還主動邀請這幾個小輩一起看胡戲的。
過了一會兒衛宗鏞醉醺醺地回來了,包氏恰好正各處查看有沒有燈火門窗看管不嚴的地方,就迎了出來。
衛宗鏞站在那里跟她說了兩句話就去桑姨娘房中歇著了。
包氏不免覺得有些無聊,正要回房去,見衛長安摸著肚子從外頭回來了。
他今晚酒足飯飽,只可惜不能玩兒得太晚。進了府正準備回房洗個熱水澡,見他母親站在二門那里,只得垂了手上前問安。
包氏正待要說他幾句,那個車夫滿頭是汗地跑了進來。
包氏便有些動氣,喝道“亂跑什么?!真是沒規矩!”
車夫沒想到夫人在,趕緊行禮,說道“奴才本是趕著車拉著大小姐看胡戲的,誰想大小姐竟不見了。”
“胡說!好端端的如何會不見了人?!”包氏喝道“跟著她的丫鬟呢?不是還有姑奶奶照應著嗎?”
“夫人不知,大小姐去的是東城門,”車夫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說道“我們到那里不久就有人抬了轎子把大小姐接走了,可到現在也沒送回來。”
包氏自然不知怎么回事,還想再問問衛宜宓怎么不去西城而去了東城。
一旁的衛長安卻像遭了炮烙一樣,語氣焦急地問道“五姑娘去了沒有?!”
跟著包氏的婆子回道“五姑娘沒出去,在大小姐房里抄經文呢!”
衛長安一聽平地跳起近三尺,嘴里大叫一聲“糟了!”
頭也不回就往外跑。
包氏見他如此,顧不得問個明白,吩咐道“多派些人跟著大少爺去!”
車夫答應了趕緊去叫人,包氏轉身往回走了兩步又猛地轉過身,說道“備車,我也得去看看!”
衛長安騎在馬上,瘋了一般跑出去,后頭的人有騎馬的也有跟在后頭跑的,呼呼啦啦一大群。
小樓內,衛宜宓緊緊依偎在燕肯堂懷里,柔情繾綣難舍難分。
雖然彼此到此時依舊未交一言,但自覺得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衛宜宓只覺懷抱一空,燕肯堂回身擦亮了火石,床頭的蠟燭被點亮。
“啊!”
“啊!!”
兩聲尖叫幾乎同時響起。
“怎么是你?!”緊接著又是異口同聲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