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從那日雨夜逃出來,被邵楠邵桐兩兄弟安排在一處小院落里藏身,轉眼已經過去了一月有余。
她想要翻身,便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心灰意懶了,每日里強迫著自己多吃多睡,還真是胖了一圈,不像來時那般形銷骨立了。
這里的丫鬟婆子雖然不多,但都規矩知禮,對包氏伺候得很是盡心。
只是遲遲見不到朱太夫人,包氏心中難免隱隱有些不安。
邵家兄弟偶爾會來看看,邵楠謙和溫厚,待包氏一向有禮。邵二雖和他一般模樣,但桀驁疏狂,
言語刻薄,包氏不愿與他多談。
再加上這兩個人畢竟是她的小輩,盡管包氏心中有些隱憂,卻也不能當著他們的面表現的太過。
這一日衛宜寧正在山上陪著朱太夫人聽話本子,春桃走進來回道:“老太太,姑奶奶家的二少爺來了。”
話音未落,邵桐已然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給朱太夫人問了安。
老太太喜得笑道:“你今日不去部里嗎?這么閑的。”
邵桐笑道:“今日休沐,特地來望望外祖母,順便看看宜寧妹妹。”
邵桐陪著老太太說了半天話,朱太夫人叫下人準備午膳,留邵桐在山上吃過了飯再走。
衛宜寧知道邵桐有事找自己,便借口去廚房看看走了出來,邵桐也隨著跟了出來。
衛宜寧便問道:“二哥哥你有事要說?”
邵桐道:“五妹妹,咱們的計劃恐怕要提前。”
“發生什么了?”衛宜寧聽他這么說便忍不住追問一句。
“昨日包氏遇刺了,”邵桐的神情難得鄭重:“好在她命大,三弟恰好趕過去了,否則只怕就要給她收尸了。”
“三哥哥沒受傷吧?”衛宜寧有些擔心地問。
邵桐看她一眼道:“你不先問是什么人動的手,倒先問三弟,可見你是個重情義的。他沒事,一個丫頭受了傷,可惜的是那刺客也跑了。”
“那三哥哥可看到了那人的模樣?”衛宜寧問。
“當時天色已晚,那人又蒙著面,三弟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不過能看得出那人是個探丸客。”
“探丸客?”衛宜寧微微愣神,之前也聽說過這稱呼,卻還是頭一次與之有交集。
“挾彈飛鷹杜陵北,探丸借客渭橋西。”探丸客和一般的刺客不同,他們往往是年輕的貴族子弟出身,酬勞雖然要的高,卻并不為賺錢,不過是為了凸顯自己身份高罷了。他們從不刺殺平民百姓,但也不過問雇主與被殺之人的恩怨。之所以做這些事,純粹是為了好玩。
這些人身份隱秘,手段高超,做事干凈利落,且難尋蹤跡。
“想要把這探丸客給摁住只怕不能,不過包氏不太可能有別的仇人。這刺客一定是智勇公府的人派出來的。”邵桐道:“所以我怕夜長夢多,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萬一下次他們得了手,咱們豈不是陷入被動?”
“這刺客應該不是張氏派的,”衛宜寧冷靜分析道:“如果是她要包氏的命早就動手了,之所以留著包氏,不過是不想智勇公府再出喪事。”
“不是張氏還會有誰恨包氏死?”邵桐并不像衛宜寧那么清楚衛家的事。
“我猜多半是何姨娘,”衛宜寧道:“她有些太心急了。”
“宜寧,我覺得包氏在咱們手上已經不安全了,如果不盡早讓她派上用場,只怕萬一有個閃失,我們扳不倒那個老妖婆子。”
衛宜寧聽了邵桐的話半晌沒出聲,她原本是做了一個周詳的計劃,想要將包氏張氏和衛宗鏞一網打盡。
但如今的情勢又有了變化,她不得不重新考慮。
“更何況包氏受了這番驚嚇之后更是怕的要死,說什么也不肯在那里呆了。”邵桐說道:“我們只得給她換了個地方,但她天天如驚弓之鳥一般,我真怕她哪天瘋了,那可就成了廢人了。”
“如此說來確實有些刻不容緩了,”衛宜寧道:“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我們冒然動手沒有太大成算。”
正在此時,又有人上山來。
衛宜寧認得是府里的管家,他上山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稟告。
因此便打住了話頭,和邵桐進了屋子,想看看是什么事。
管家進來后給朱太夫人請了安,轉身又問衛宜寧和邵桐安。
衛宜寧和邵桐也忙回了禮,因為昭邑的大戶人家家里上了年紀的仆人,尤其是伺候長輩的,年輕主子們都要以禮相待。
朱太夫人問他:“你上山來是府里有什么事了嗎?”
管家說道:“當陽侯府前幾日來請示要把二小姐的婚期提前,說是要沖喜,二老太太沒辦法只能答應了。并且跟左尚書商議妥當了,三小姐的婚事也提前了,和二小姐同一天。”
“原來定的是明年三月,現今提到了什么時候?”朱太夫人其實不贊同這親事,如今又提前了,更覺得不體面。
只是她早就打定主意不過問的,所以也沒再說什么。
“就定在下月初八,”管家說道:“如今老爺不在家,所以二老太太就叫我來回明白老太太,過幾日好接您回府去。”
雖然說朱太夫人不過問這些事,但孫女出嫁她還是要出面的。
只是原本以為到明年春天才會回去參加婚禮,沒想到忽然就提到十天以后了。
這邊邵桐便一個勁兒地給衛宜寧使眼色,他們原本打算的就是等宜室宜家出嫁時動手,如今婚期提前,恰好包氏那邊有了變化,他就想把計劃提前。
衛宜寧還是略有不甘,但計劃這東西本就有變數,到了此時只能隨機應變了。
她當然恨包氏,也早就下定決心一定要除去她。
不過要除掉張氏必須要利用包氏,所以得讓她死前發揮應有的作用。否則就太可惜。
衛家的管家下山后,如意等人開始忙著收拾朱太夫人的東西,準備過兩天下山去。
邵桐也告辭了。
衛宜寧送他出來,叮囑道:“二哥哥這些日子勞煩你看護好包氏,我回去敲打敲打何姨娘,讓她收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