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錢千鎰來這里找他,邵桐便忙起身應了出去。
“世子爺估計是憋壞了,我前腳剛到他后腳就尋了上來,”邵桐往外走的時候跟阿壽說道:“他從上個月就想和六姑娘出去游湖,二奶奶懶待出門,我也就沒應他的約。這二婚的人比頭婚的還要急呢!我再不應,他恐怕要記我的仇。”
阿壽在一旁沒說話,心想韋家的女婿都一個德行,婚前死纏爛打婚后狗皮膏藥。
自家少爺便是現成的榜樣。
邵桐到了門前見到錢千鎰,二人見了禮。
邵桐笑道:“世子爺找我有何貴干?”
錢千鎰最不耐煩端著,一擺手道:“你是明白人何必要我多費口舌?午后去外頭轉轉可好?問問尊夫人想去哪里散心?我不拘哪里都好。”
“好,我回去問問,”邵桐答應道:“世子爺可要進來坐坐?左右都是一家人了。”
“不必了,進去怪麻煩的,又見不到蘭珥。你得了信叫小廝去我府上告訴一聲就好。這有幾樣進貢的鮮果,叫人抬進去吧!”錢千鎰拿了扇子猛扇一氣,說道:“我來的路上碰見了燕老八,看他無精打采的也可憐。燕家人也真是的,明知他對蘭珊鐘情還不早些來提親。難道這么耗下去有意思么?他們家有個燕七做標桿就好了,何必個個都那么嚴苛。”
燕云堂和韋蘭珊的事兩家都略微知道一些,不過這兩個人既別扭,燕家又不知作何打算,所以就一直這么延擱著。
“那依著世子爺的意思,咱們在旁邊吹吹風?”邵桐試探著問。
“他們燕家都沉得住氣,咱們有什么沉不住氣的?”端王世子翻了個白眼說:“蘭珊又不是嫁不出去,誰耐煩上趕著?他們燕家的人本來就有些傲氣,不宜慣著。”
說完一拱手上車去了。
“人都說這世子爺混賬得很,依我看是個頂通透的人。”邵桐似笑非笑道:“咱們進去吧!把東西好生抬進去交給二小姐。”
韋家如今是韋蘭珊管家,所以邵桐才說說交給她。
邵桐進去之后,韋蘭珊早已經叫廚房的人預備午飯了。
韋蘭佩正陪著母親和妹妹們說話,邵桐就坐在一旁給她剖瓜遞果,得空說了錢千鎰的事。
“等我問一問六妹她想去哪里散心,”韋蘭珮應道:“我除了不能騎馬、乘船之外,別的都行。”
韋蘭珥倒是落落大方的,聽了韋蘭佩的詢問,便說道:“竟然如此就去芷園好了,不遠又清幽。”
邵桐叫過一個小廝來,叫他拿了自己寫的便箋去端王府給世子送去。
在韋家用過午膳后略微歇了歇晌,才又整理梳洗停當。
到了門前一看端王世子的馬車已經在那里等著了,邵桐忍不住竊笑,低聲對韋蘭佩說道:“這么熱的天,世子來回跑了好幾趟,這是有多心急。”
“你就別說風涼話了,當心叫蘭珥聽了怪臊的。”韋蘭珮道:“叫他們見見面也好,彼此也能清楚對方的脾氣愛好,婚后也少些磕絆。”
這里錢千鎰見了韋蘭珥忍不住上前問道:“六妹妹,你這些日子還好嗎?可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兒的?”
韋蘭珥有些害羞地低著頭說道:“我都好,快些走吧!”
錢謙益趕緊撩起車簾:“不錯,不錯,這里實在是太熱了。”
到了芷園邵桐牽著韋蘭佩的手走在前頭,韋蘭珥和錢千鎰隔著兩三步遠一前一后地走著。
芷園的景色一向清雅幽靜,游人雖然不少卻絲毫不顯得擁擠吵鬧。
韋蘭珮有孕在身,不宜多走,因此略微轉了轉邵桐便扶著她找了個亭子坐著休息去了。
韋蘭珥想去鳴鶴渚看鶴舞,就又往西北向又走了一里多的路。
到了那里只見有二十幾只仙鶴或站或臥地在水邊沙地上睡著,前千鎰喊了幾聲,那些鶴卻都懶洋洋的不肯動。
“算了,這會兒天氣正熱,鶴也不愛動。”韋蘭珥道。
錢千鎰卻不想讓她失望,便說道:“你等著,我下去趕一趕它們。”
他身邊跟著的小廝忙說:“小的們去吧!哪能勞動世子爺。”
“你們都靠邊站,這大獻殷勤的好機會豈輪得到你們上前。”錢千鎰一揮手道:“靠后靠后,站遠一點兒。”
那些鶴棲息在水邊的灘涂上,有好些水草和蘆葦。
錢千鎰把衣袍撩起來系在腰間,挽了袖子大步的上前去。
那些鶴見有人來也并不如何驚慌,直到他走近了才懶洋洋地邁步往水邊走,但絲毫沒有起舞的架勢。
“別給臉不要,好好兒地起個舞,把我家小蘭珥哄高興了,回頭少不了好吃的賞給你們。”錢千鎰一邊走一邊說,也不管這些鶴聽不聽得懂他的話。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這些仙鶴,就沒注意腳下。
結果差點兒被絆了一跤,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看,居然是一個醉醺醺的人倒在蘆葦蕩間。
“你這混帳東西,嚇死我了。”錢千鎰不輕不重地踢了那人一腳,罵道:“當心水漫上來淹死你個王八蛋!”
誰想那醉漢居然一翻身抱住了他的腳,說道:“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趕緊給我松開!”錢千鎰想把自己的腳抽出來,卻發現這醉漢抱的死緊,忍不住有了幾分怒意。
“你這人好不懂事,我在這里睡得正香,夢見皇帝賞我官做,你把我吵醒了須得賠我。”那醉漢醒了開始不依不饒。
“你還真是個無賴。”錢千鎰被他氣得直笑,要不是看他生得瀟灑出塵早揍他了。
“莊周夢蝶,黃粱華胥,孰真孰假?”那人坐在地上仰頭笑著問錢千鎰。
“這事兒你跟我說不著,我不是皇上沒法賞你官兒做。”錢千鎰說著抽出了自己的腳。
“我不急,我不急。等你什么時候從樹洞里出來,再到這里尋我便是。”那人說著站起身,不顧滿身狼狽,大踏步朝岸上走去:“到那時候你就能賞我官做了。”
“這人莫非是個瘋子不成?”端王世子看著那人離開不禁有些怔忡:“這人一定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