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日黃昏,衛宜寧等人回了宮,韋蘭琪有些鼻塞咽痛,因為怕過了病氣給宮里的人,所以繼續告假在家休養。
衛宜寧和端敏郡主回宮聽說了前幾日夜里劉才人跑回潤祉宮驚了圣駕的事,又聽說慶華公主因為這件事狠狠哭了一場,發了寒癥,如今臥病在床根本出不了門。
衛宜寧于是想著去探望劉才人,就同端敏郡主商議,郡主也同意,打發了兩個宮女跟著她,順便帶了不少點心和水果過去。
大約是受了驚嚇的緣故,劉才人瘋的更厲害了,幾乎到了不認人的地步。
不過她似乎對衛宜寧還有些許的印象,見她來了之后,情緒平和了一些,但不說話只是盯著看。
常年伺候她的兩個宮女站在一旁抹眼淚,如今她們這里的待遇更差了,甚至還不如冷宮。
雖然劉才人那晚抓傷了曾婉侍,但曾婉侍不但沒怪罪她,還在皇帝面前替劉才人求情,此后也并沒有找她的麻煩。
可是曾貴人寬容,不代表著別人也一樣,這宮里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去了,甚至還比著賽似的看誰的手段更狠。
“衛姑娘,多謝你這時候還記掛著我們才人,論理我們該去郡主那邊磕頭謝恩的,可是才人身邊離不了人,如今這里只有我們兩個,其他人早都各尋出路了。”劉才人身邊的宮女說。
“你們的意思我代為向郡主傳達就是了,你們好生照顧著才人。”衛宜寧溫言道。
一個宮女拿起一塊桂花糕走過去送到劉才人嘴邊,誰想劉才人受驚似的一把打掉了,拼命的往床里面縮,一邊往被子里鉆一邊狂亂的說道:“我不吃,我不吃這東西是有毒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快走吧,我不會說的。”
“娘娘莫怕,你好好看看是奴婢啊!奴婢怎么會害你呢?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吃一塊點心吧。”宮女像哄孩子一樣哄勸著劉才人。
“啊,是你呀!對,我想起你來啦!你叫柔奴對不對?你不會害我的,你最善良了。”劉才人握住宮女的手,難得露出了笑容。
伺候劉才人的兩個宮女進宮還不到五年,壓根兒不知道柔奴是誰,只以為是之前伺候劉才人的宮女。
衛宜寧聽到劉才人說出柔奴的名字來,心中有些震驚。
柔奴本來是在明賢太后跟前當值的,劉才人成這個樣子居然還記得她,可見兩人當年應該是比較熟悉的。
“是啊,才人莫怕,她就是柔奴,不會害你的。”衛宜寧上前語聲低柔的安撫著劉才人,并用眼神示意了那宮女把手里的點心遞過去。
劉才人慢慢放下戒備,把點心搶過來塞進嘴里胡亂的吃了起來。衛宜寧見她噎的厲害,忙上前給她順背。
趁那個丫鬟去倒茶的功夫,衛宜寧小聲在劉才人耳邊說道:“柔奴跟你說什么了?”
“她說快走快走,什么都不要說。”劉才人小聲的說,身體縮成了一團。
“不要說什么?”衛宜寧又問。
“不要說太后宮里有男人。”劉才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的驚恐十分明顯:“否則會要人命的。”
衛宜寧已經不止一次的從劉才人的口中聽到太后宮里有男人的事情,可見這件事對劉才人來說印象極深。
她口中的太后應該是已故的明賢太后,劉才人必定是撞見了太后與某個男人私會所以才會對翠銘宮諱莫如深。
而從劉才人剛才說的話推斷,柔奴也必定是知情的。
只是劉才人到底知不知道柔奴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呢?
“娘娘,喝口茶吧。”宮女端過茶來。
衛宜寧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裝作若無其事。
之前她和劉才人談話,宮女只以為劉才人說的都是瘋話而衛宜寧不過是在應付她,又何況他們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都很低,根本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衛宜寧原本還想多停留一會兒,再向劉才人打探些信息,可正在這時,丁內監卻來了。
他的到來讓人很是意外,要知道他可是潤祉宮的總管大太監。
如今徐貴妃的位分比劉才人高了好幾級,又何況之前一直都沒派人來過,這時候忽然來了個大總管,實在有些出人意料。
丁內監依然是那副滿面含笑的神情,只是他的眼仁是青色的,特別像蛇眼,總給人一種陰險狡詐的感覺。
“原來衛姑娘也在這里,真是太巧了。”丁內監打著哈哈說:“雜家是奉了貴妃之命來探望劉才人的,特意帶了些補品過來。”
他身后跟著個小太監,手里捧著一個大托盤,里頭裝了好些猴頭燕窩之類的補品。
衛宜寧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道:“我來了有些時候,也該回去了。”
說完告辭出去了。
她從劉才人這里出來之后,并沒有直接回綴錦閣,而是腳下一轉朝冷宮方向走了過去。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衛宜寧身形極快,腳步又輕,根本沒有人看清是誰。
春荷姑姑守著一盞油燈正在縫鞋面,見衛宜寧來了忙起身說道:“姑娘,這么晚了你來這里做什么?”
“打攪了春荷姑姑,我只是想來問一件事。”衛宜寧連頭上的披風兜帽都沒有摘下來,看來真的是只問一句話就要走。
“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春荷姑姑放下了針線說道。
“您知道如今的劉才人,也就是之前住在潤之宮的劉貴人,在十年前和徐貴妃關系怎樣?”衛宜寧問。
“這個啊……”春荷姑姑想了想說:“我對她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但也還記得那個時候她們兩個幾乎是同時入宮,那個時候劉貴人先生下了慶華公主,并且她比徐貴妃更加貌美溫柔所以更得寵,這一點是公認的。在徐貴妃還只是才人的時候,劉才人就已經晉升為貴人了。但那時候她們兩個人走的很近,總是以姐妹相稱,看上去很是親密。后來又先后懷上了皇子,不幸的是劉才人小產,孩子夭折。從那之后,她的神志就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