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茗茗頓時覺得有些掃興,可他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還一個勁兒地寬慰曾麗妃。
從潤祉宮出來后,孫茗茗回到了住處。
這些日子,慶華公主的病似乎更厲害了,整日臥床。
孫茗茗一進院子就聞到了湯藥味,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氣味兒快讓她厭煩死了,什么名貴的香料都遮不住。
“整天病歪歪的沒個福相,還不如趁早死了。”孫茗茗小聲的詛咒著,邁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留下看屋的丫鬟見她回來連忙說:“姑娘回來啦,剛沏好的熱茶,快喝一口吧!剛才徐姑娘的侍女過來說她們姑娘請您有空過去坐坐。”
“怪累的,改天再說吧。”孫茗茗懶洋洋的回應了一句,脫了外頭的大衣裳躺到床上歇息去了。
晚膳的時候皇帝到潤祉宮來吃,這些日子在曾婉侍的懇求之下,皇上每隔幾天就會到皇后或其他嬪妃的宮里去坐一坐,偶爾留下來用膳,但從不過夜。
如今已經連著兩天沒在潤祉宮用晚膳了。
曲清親著傘,黃昏時又下起了雪,但皇上的興致卻很高,說要和麗妃娘娘擁爐賞雪。
曲清于是命人到御膳房去,準備了風爐和炙子,又新殺了鹿肉,預備著烤肉。
皇上來潤祉宮從開不許人通報,久而久之成了規矩。
今天又下了雪,故而院子里也沒什么人,皇上到了檐下,換下了雪屐,聽著里頭安安靜靜的,以為麗妃在睡覺,便示意跟著的人都不要出聲留在外頭,一個人悄悄掀了簾子進來。
曾麗妃的臥房里的確只有她一個人,臉向內躺著,床帳并沒有撂下來。
皇上走到跟前她才陡然發覺,慌忙起了身,雖然努力的遮掩,可依舊讓皇上看到了她滿臉的淚痕。
“愛妃,你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皇上哪能見得了這么梨花帶雨的一張俏臉,連忙上前將曾麗妃摟進了懷里。
“臣妾沒受委屈。”曾麗妃雖然這么說,可是語氣還帶著哽咽,皇上心疼不已。
“都哭成這個樣子了,還說沒受委屈,你當朕是三歲的孩子嗎?”皇上捧起曾麗妃的臉,抵著她的額頭問。
“皇上,臣妾真的沒受委屈,我這一天都在宮里了,哪里也沒去,又怎么會有人給我委屈受呢?”曾麗妃收起了眼淚,笑得如春花初綻。
皇帝應該是這世上見過笑臉最多的人,幾乎所有人見了他都笑臉相迎。
可是那些人的笑臉或者藏著畏懼,或者藏著野心,只有曾婉侍的笑像孩子一般純凈無瑕。
“罷了,你不說這也不逼你。”皇上有些無奈的說。
“臣妾是因為之前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被趕出宮去了。”曾麗妃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傻瓜,你怎么會被趕出去呢?”皇上疼愛地一笑,重新又把她攬回懷里:“你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的。”
晚膳吃的烤肉配筍湯,曾婉侍別出心裁,把柑橘皮放在炭火上烤,烤肉便染上了果香味。
烤肉必須有酒的,因為天氣寒冷,所以喝的是姜片冰糖煮花雕。
曾婉侍不勝酒力,只喝了兩杯便告醉求臥,在皇上的哄勸下,又勉強喝下一杯,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叫宮女服侍曾麗妃睡一下之后皇上臉色嚴肅的把那兩個近侍宮女叫了過來。
“朕問你們兩個曾麗妃為何會哭泣?是不是有人為難她?”皇上不用威脅,誰也不敢犯欺君之罪。
“回皇上的話,今天的事是這么回事。”一個年紀稍大的宮女趕緊說:“慶華公主的伴讀孫姑娘前來給娘娘請安,兩個人坐著說閑話,說起來娘娘身上戴的荷包。娘娘很喜歡那個荷包,針線好繡的花樣也是娘娘最喜歡的茶花。
這是孫姑娘發現那荷包有一處開了線,便想要替娘娘縫好,誰知卻發現荷包的夾層里裝了麝香。”
“那荷包是誰做的?”皇上聽了雙眼微微瞇起,讓旁邊的人頓時心驚膽戰。
“回皇上的話,是端敏郡主的伴讀衛宜寧衛姑娘做的。”年紀小的宮女咽了口口水說。
“這個人我曾聽麗妃夸贊過她好多次,說她有涵養又聰明。”皇上沉吟道:“她是不是在教麗妃騎馬?”
“原本是教的,但前些日子不知怎么了,衛姑娘主動提出不教了。”宮女道:“娘娘也沒說什么。”
“那發現麝香之后娘娘可說什么了?”皇上沉默了片刻問。
“娘娘,娘娘自然很震驚,但是卻不叫我們說,也不想要追究。”兩個宮女委屈的說道:“并且一再叮囑,叫我們保守秘密。”
皇上聽了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曾婉侍總是這樣,無論受了什么委屈都藏著不說。一點兒麻煩也不給自己添,反倒處處為自己著想。
“你們兩個下去吧,”皇上有些疲乏的揮了揮手:“記得朕不在的時候,你們要好好的服侍娘娘。”
夜半,曾麗妃醒來,發現皇上還醒著。
“皇上,您這是怎么了?又失眠了嗎?”曾麗妃的語氣關切又焦急,絕不是裝出來的。
“朕沒有失眠,”皇上說:“朕在想事情。”
“那皇上也要多保重,什么事情留待明天再處理。”曾麗妃伸出手輕柔地給皇上按摩太陽穴,軟玉溫存,活脫脫一朵解語花。
“荷苞的事朕已經知道了,你不必責怪那兩個宮女。”皇上說:“那衛宜寧是否受了皇后的指使才做出這樣的事來?否則她又何必呢?”
“皇上,”曾麗妃在床上跪了起來,哀求道:“皇上,這件事到此為止吧,臣妾不想追究下去。”
“為什么?”皇上不解:“你以為這樣以后就不會有人害你嗎?”
“這一切都是臣妾咎由自取,”曾麗妃含淚道:“皇后娘娘是主我是仆,主人要奴才生便生,要奴才死便死,沒什么可含冤的。誰怪我當初止不住對圣上的傾慕,做出了逾矩之事,便是最終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也是活該的。更何況這中間還干系到許多人,臣妾不能為皇上分憂便罷了,又怎么能攪擾得后宮不安呢!”
“朕不許你這么說!”皇上怒喝:“你有什么錯?!這件事,朕定會為你做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