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茗茗坐在妝鏡前,已經梳妝完畢卻還不起身,左右側了側臉,打量著還有哪里不夠好。
“小姐,您已經夠美了,女婢看著哪里都好。”小丫鬟在一旁說。
孫茗茗嗤笑一聲,抬起手來,用手帕將鼻翼兩側多余的脂粉擦去了,才緩緩說道:“你就是嘴巴甜,我算什么啊,這宮里頭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那又怎樣,我只覺著小姐最美,”小丫鬟堅持道:“別人經不起端詳,譬如韋家那位,初見時覺著好看,看得久了就膩歪得很了,又妖艷又輕浮。”
盡管心里清楚小丫鬟的話不是事實,可孫茗茗還是忍不住十分愉悅的笑了起來。
而后才慢慢的收斂了笑容,伸出手指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教訓道:“這話以后人前人后都不能再說了,免得得罪人。你當這是什么地方?信口開河可是會惹出禍端的。”
小丫頭忙點頭不敢再造次了,這時又一個丫鬟走進來,手里拿著兩條寶石串子,問孫茗茗:“姑娘您看看,這兩件選哪一件?”
孫茗茗看了看說道:“鳳血玉那件吧!寓意好。”
丫鬟聽了便把那件放到一個錦盒里,就放在桌子上,把另一件又鎖回到了箱子里。
孫茗茗起身,兩個丫鬟跟著她出了門,往潤祉宮走來。
如今孫茗茗已然是玉華公主的伴讀了,她還是隔三差五的就到曾麗妃那里去。
雖然她送給曾麗妃許多貴重的禮物,但從沒有開口求過什么,孫茗茗覺得絲毫也不虧,因為這讓曾麗妃對她很是另眼看待,而外人見她時常出入潤祉宮,便都對她很是恭敬。
她不屑于蠅頭微利,想要放長線,釣大魚。
因為風和日麗,曾麗妃也沒在屋子里待著,而是叫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的芭蕉樹下,看池沼里的鴛鴦戲水。
潤祉宮里頭原本是沒有這個的,但曾麗妃喜歡鴛鴦,所以皇帝便命人在這里建了池塘。
孫茗茗一進來就見曾麗妃斜坐在竹椅上,穿一身淺綠長袍外套白蟬翼紗的罩衫,使得那綠影影綽綽的,更顯出她白瓷般的肌膚和清澈的碧眼。
每次見到曾麗妃,孫茗茗都會有一剎那的自慚形穢,就算再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連她的十分之一美貌也不及。
孫茗茗知道,宮里有些人私下里管曾麗妃叫“碧眼狐貍”,意指她妖媚惑主。
孫茗茗不禁佩服皇后大量,換成是她,斷不能容忍這么個妖冶寵妃待在宮里。
“怎么又送這么貴重的禮物?”曾麗妃見了孫茗茗帶來的寶石串說:“拿回去吧!你家有錢也不用這么花。”
“娘娘這是嫌棄我呢?”孫茗茗笑著說:“不過是個小玩意兒罷了,陛下賞您的比我送的不是貴重多少,我本來就覺得拿不出手,您這么一說更叫我無地自容了。”
“你就是太客氣了,我早說你若有什么求我的盡管開口。”曾麗妃道:“只要是合規矩的我必然幫忙。”
“還沒到開口的時候呢,”孫茗茗笑著說:“等到該說的時候,我一定求娘娘幫我。”
曾麗妃看了她兩眼,笑著說:“那好吧,這些東西暫且寄放到我這里。等什么時候你開口求我了,我也好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事值這么多寶貝。”
孫茗茗見曾麗妃收下了禮物很開心,陪著她又說了一會兒話。聊著聊著就說起近來鬧鬼的事。
“我聽著有些怕怕的,又不敢跟皇上說,”曾麗妃用手捂著胸口,有些擔憂道:“我膽子小,雖說夜里沒聽到什么動靜,可想一想也怪怕的。”
“多半是假的,依我看都是那里守夜的人疑神疑鬼鬧出來的,娘娘不用擔心。”孫茗茗寬慰曾麗妃:“又何況陛下天天來這里,有陛下的龍氣陣著,就算真的有妖魔鬼怪,又哪里敢靠近呢?”
“聽說這些日子,不但含嫣閣鬧得厲害,就連籠毓苑也鬧起來了,”曾麗妃身邊的一個大宮女說:“含嫣閣那里夜里總是聽見有人在哭,或是有人敲門。籠毓苑那里卻不一樣,聽他們說慶華公主的棺材里一個勁兒的響。”
“別是里頭進了老鼠吧。”曾麗妃說道:“這慶華公主可真是可憐。”
“我聽說慶華公主的棺槨里是填滿了石灰的,外頭還用漆封上了。怎么就進了老鼠呢?”孫茗茗覺得納罕。
“我倒還是覺得哭聲更可怕,”這時英華公主跑來找曾麗妃玩兒,進了門就接過了話頭:“慶華姐姐是病死的,再加上她性情柔和,便是由鬼魂也是個善良的鬼魂,不會嚇唬人。
可能徐知惜就不一樣了,她本來就爭強好勝,最不容人,又是那么個死法,也難怪會作祟。
我從一本古書上看到,凡是縊死的人,在腳下的土里都會有一個黑炭一樣的東西,那便是他們的怨氣所化,吊死的人不能投胎,除非找到替死鬼才行,我看這徐知惜分明就是在找替死鬼呢。”
英華公主年紀小性情活潑,宮里鬧鬼的事她也聽說了,還覺得很神秘,特意為此查看了很多書籍,因為聽到她們恰好在說這件事,所以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哎,孫小姐,你怎么了臉色這么白?你是不是害怕了?怎么這么不經嚇呀?”英華公主指著孫茗茗有些好笑地說:“放心吧,這些橫死的人只會找他們的仇人報仇,你沒招她沒惹她,是不會找到你頭上來的。”
“公主說的是,我的膽子也確實小了些。”孫茗茗努力的笑了兩聲,顯得干巴巴的。
“不是你膽子小,而是因為徐姑娘生前你們兩個關系還不錯,所以你聽說這件事自然就會感觸更深一些。”曾麗妃道:“這也是人之常情。”
孫茗茗和徐知惜兩個人,在外人看來很是過從甚密。盡管她們彼此清楚,對方都是在利用自己。
但這也不能改變她們經常來往的事實。
看看時候不早了,孫茗茗便站起身告辭了。她每次來曾麗妃這里都不久坐,曾麗妃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