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野把衛宜寧抱進正房,下人們見了頓時慌了,以為夫人摔著了。
此時的衛宜寧還算鎮定,對屋子里的婆子和丫鬟說道:“快叫穩婆過來,應該是要生了。”
雙葉和小舍兒兩個飛一般的奔出去,跑到穩婆們住的屋子里。
“孫大娘,毛大娘,快到上房去,夫人要生了。”雙葉急得跳腳,拉著兩個穩婆就要出去。
“哎呦,雙葉姑娘且慢,老身得拿上東西呀。”穩婆連忙說:“有一個領著我們過去就成了,另一個趕緊到廚房去,告訴他們多燒熱水。”
穩婆的話還沒說完,小舍就掀開簾子跑出去了。
而正房里丫鬟婆子們早已經把衛宜寧外頭的衣裳除了將她扶上床去,鐘野在一旁干著急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這時白媽媽走過來說:“公爺還是先出去吧,這屋子不是男人待的地方。一來怕不吉利,二來您在這兒夫人也放不開。”
鐘野當然不在乎吉利不吉利,但聽了后來的話決定還是先到外面去等。
“宜寧別怕,我就在外頭。如果你想讓我陪你,我再進來。”鐘野走到床邊,握著衛宜寧的手說:“乖,別緊張。”
“沒事的,公爺,我現在還不疼,有這么多人守著我,不會有事的。”衛宜寧的臉色有些白,多少還是緊張的。
這時兩個穩婆也進來了,鐘野只好讓開。
“幫夫人把下衣除了吧,用枕頭把腰墊高,不能讓羊水水繼續流了。”毛大娘進門就說。
“夫人開始疼了沒有?”孫大娘問。
“還沒呢。”鐘野在一旁替衛宜寧答道。
“哎呦公爺,您快出去吧!”兩位大娘無奈地說:“這產房里可不能進男人,當心沖了送子娘娘。”說著兩個人把鐘野給擁了出去。
二人上前看了看,說:“雖然羊水破了,可肚子還沒疼,離生還有一陣子呢。夫人還沒吃晚飯吧?讓她們弄些好克化的吃食過來味您吃了,否則一會兒沒力氣。”
于是靈芝趕忙到廚房去端了一碗熱湯面來,跪在床邊小心的喂給衛宜寧。
此時天已經黑了,屋子里燃起好幾盞燈。
衛宜寧伺候的人說:“你們也都沒吃飯呢,輪流把飯吃了吧。勸著公爺也吃些,你們要是緊張了,連帶著我也緊張。”
鐘野哪有心思吃飯,只是胡亂的吃了一口,依舊在外面守著,寸步不離。
直到酉時三刻,衛宜寧才開始腹痛。
但并不劇烈,且每疼一會兒就停了。
“還不到生的時候呢,得趕陣兒疼才行。”毛大娘說。
“把窗簾再遮得嚴實些,別走了風。”孫大娘吩咐屋子里的丫鬟:“婦人生產全身的骨縫都要開的,若是受了風會落下病根。”
鐘野在外間聽了,干脆吩咐府里的下人從外頭用棉紙把窗戶又糊了一遍。
疼痛的間隔變得越來越短,衛宜寧的呼吸忍不住變得急促了,疼的越來越厲害,之前還在她能忍受的范圍,漸漸的就得拼命忍著,才不至于呼痛。
穩婆探了探宮口,說道:“還沒全開,還得折騰一會兒。”
“要不讓郎中開點催生藥吧。”白媽媽問:“夫人這可是頭胎。”
“這時候喝點催生藥也行,”穩婆并不反對:“看夫人這肚子里頭的孩子也不小,用藥往下催一催說不定能快些。”
果然催生藥喝下去后疼得更厲害了,衛宜寧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肚子在緊縮。
“都折騰了兩個多時辰了,怎么還不生?”鐘野急得來回踱步,覺得一刻鐘堪比一萬年。
“公爺別急,穩婆說了夫人這是頭胎,會慢一些。不過已經喝了催生藥了,頂多折騰一晚就生了,有的要折騰好幾天才能生下來呢。”小舍兒恰好出來拿東西,對鐘野說。
“什么?!折騰一晚!那不是把人折騰死了?!”鐘野一聽就受不了了,作勢要進去。
結果又被攔住了。
“夫人別怕,穩住了,”穩婆對衛宜寧說:“要往下使勁。”
衛宜寧額頭上是密密的汗珠,雙手幾乎要把床單抓破了,咬著牙不讓自己出聲,她自幼隱忍慣了。
這時靈芝拿過一條新手巾來給衛宜寧:“夫人咬著這個吧!”
丫鬟們來來回回地穿梭,一盆盆熱水端進來,一盆盆血水端出去。
鐘野從沒覺得自己如此無能過,他真的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只能在心里向上蒼祈禱。
夜已經深了,可孩子的頭還沒出來。
衛宜家漸漸沒了力氣,像一條離水的魚那樣大口的喘著氣。
靈芝在一旁將熬好的參湯一勺一勺的喂給她,擦汗的手帕濕了好幾條。
“夫人,你可不能停,得繼續用力。”穩婆也有些急了。
“大娘,這孩子怎么還不出來?”衛宜寧喘息著問。
“您是頭胎,這孩子又大,所以就不太好生。”穩婆說:“不過已經能看到頭頂了。”
衛宜寧從來沒有這么疼過,感覺整個人從中間被剖開了。
“我太累了,能不能睡一會兒?”衛宜寧實在消耗了太多體力。
“夫人吶,這可不行,哪有生孩子生一半的?”兩個產婆都要哭了:“再說您要是真睡過去,那可就叫不醒了啊!”
衛宜寧只得喘了幾口氣繼續用力,實在太疼,忍不住哼了一聲。
鐘野在外頭聽了什么也顧得不,掀了簾子就進來了。
到床邊一看,衛宜寧臉色慘白,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此時已經過了子時,衛宜寧足足折騰半個晚上了。
“把被褥全換新的!”鐘野大聲說:“給夫人再做一晚熱湯面來!”
“好宜寧,疼就喊,別忍著。”鐘野單膝跪下來碰著衛宜汗濕的臉說:“都怪我,這全是我造的孽。以后再不讓你受這樣的苦了。”
“說的都是孩子話,”衛宜寧用氣聲回答鐘野:“是我心甘情愿的。”
鐘野這次進來說什么也不出去了,就在旁邊守著衛宜寧。
衛宜寧莫名心安,之前的擔心害怕減輕了許多。
當第一縷晨光照到窗欞上,孩子終于落地了。
衛宜寧虛弱地說了一句:“天終于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