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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蕊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兀自說道:“我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他們報仇,誰害死了他們,我就讓兇手永無寧日!
我學勾踐臥薪嘗膽、屈心侍奉,讓你們都以為我孝順溫柔,從而放下戒心。
我學豫讓毀容吞碳、玉石俱焚,為的就是趁著今天混進來,當眾揭穿你們的真面目!
我不怕你們罵我蛇蝎心腸,喪心病狂,只要能給生母和弟弟報仇,就算千刀萬剮我也認了。”
“姨娘的死另有隱情,”譚氏搖頭道:“絕非你以為的那個樣子,你太莽撞了。”
“想要顛倒黑白是嗎?”譚蕊不屑:“隨你怎么說,我只要討回我認為的公道就是,至于他人怎么想怎么說,我絲毫不在乎,本來這世間的公道就不在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人手里。”
“你生母是我的遠方本家,”陳氏擦干了淚緩緩說道:“她比我小了十幾歲,十六歲上老家遭了水災前往京城投奔于我。
我見她聰明伶俐,模樣又俊秀,不忍心她做下人,就跟老爺商量了收她做姨娘,好歹有個歸宿。
進門一年就生了你,她很會為人,全家上下都很喜歡她。我的身體一直不好,甚至一度把家交給她管,這些事情想必你還記得一些。”
見譚蕊不說話,陳氏就繼續往下說:“后來她又有了身孕,那時候老爺已經五十出頭,覺得老來得子是大喜事,全家都跟著高興。”
“她懷孕四個多月的一天,有位郎中給老爺診脈,”陳氏說到這里語氣有些艱難,這本來就是難以啟齒的事情。若非情勢所迫,這些話會永遠爛在肚子里,可現在不得不說:“郎中他說老爺年事已高,腎氣衰竭,不可能再有子嗣。”
“你血口噴人!”譚蕊大怒:“分明是你心懷嫉妒,顛倒黑白!”
“當時我們也不信,又請來了京城的名醫周昭臣,”陳氏道:“她的診斷和前一個郎中一模一樣,這就說明你生母所懷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老爺的。你若不信,盡可以把周郎中請來問一問。”
“后來我去問她,她自知瞞不過,便一五一十說了,”陳氏嘆息道:“老爺常年忙于公務,她管著家,一來二去就和家里的下人有了首尾。”
“沒錯,”譚老爺沉聲道:“這是你姨娘親口承認的。”
“當年老爺恰好因公外出,走前吩咐了要她自我了斷,”陳氏道:“我不過是個傳話的,何況這已經是給她留了體面。”
不管是誰家,妾氏與下人私通都是死罪,比起送上公堂游街示眾,讓其自行了斷實在算得上仁慈。
“這么多年我們對外界從不提起這事,只說她是生病死了,其實也是為了顧全譚家的臉面。”陳氏說道:“不對你說,也是為了你著想。
我一直覺得你生母的錯與你無關,不管怎樣你是老爺的骨血,我是你嫡母,理應對你有撫育之責。
再加上你一直表現得懂事知禮,我更是把你當親生的看待。
卻不曾想到你竟然……”
陳氏再也說不下去,她實在是耗盡了心力。
“怎么會呢?”譚蕊搖著頭不肯相信:“為什么是這樣的?”
“母親是不會騙你的,”譚氏道:“你細想想,如果姨娘不是心中有愧,為什么只是母親一個人去了她房間她就自盡了?難道就不會反抗嗎?母親雖是正室,卻也不可能動輒將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莫須有之罪致死。”
“別再說了!”譚蕊崩潰大叫:“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她已經沒了退路,她犯下的錯已經夠她死好幾回了。
更可怕的是良心的譴責,譚家人是無辜的,那么她之前的種種就不是復仇,而是害人!
“把孩子還給我們吧!”黃氏往前走了幾步哀求道:“孩子是無辜的。”
譚蕊慘笑著,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丑。
“蕊兒,告訴我,那個害死瑩瑩的男人是誰?”譚氏問道。
譚瑩是自殺,她問的其實是誰玷污了譚瑩的清白。
譚蕊的眼睛落在人群中的某處,繼而很快滑開,那個人也在這里。
“我不會說的,”譚蕊的臉又變得冷如冰霜:“不過我可以把孩子還給你們。”
譚蕊說著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木頭棧道上:“封二公子,你過來把孩子抱回去吧!”
眾人把臉都轉向了封玉鐸,因為封家和邵家現在已經是姻親的關系,所以邵家今天自然也邀請了封家,封玉鐸前來赴宴并不奇怪。
封玉鐸心中有些遲疑,但他不能不上前,因為如果他不按譚蕊的要求做,對方只怕會把他的老底揭出來。
這些人里除了衛宜寧之外,其他人并沒對封玉鐸產生懷疑。以為譚蕊行事古怪,叫封玉鐸過去也不代表什么。
封玉鐸見譚蕊離火堆很遠,覺得就算過去也沒什么危險,再說眼下的形式不由得他不上前。
他覺得譚蕊叫他上前大約是余情未了,不都說女人永遠忘不了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他懷里有一把匕首,準備靠近后把譚蕊一刀結果了,如此就不會有后患了。
封玉鐸上了棧道,臉上神情冷峻。
譚蕊看著他,眼中神情復雜。
就在封玉鐸距離譚蕊還有幾步遠的時候,譚蕊忽然把手中的襁褓拋向了衛宜寧。
“你反應那么快,一定能接住他的。”譚蕊在心中對衛宜寧說。
封玉超還沒反應過來,譚蕊已經瘋了一樣撲向了他,眼前有火光閃過。
譚蕊將一只裝著硫磺硝石的彈丸摔在了棧道上,這東西有個名字叫“霹靂丸”,遇到震蕩就會起火。
棧道上火光沖天,兩個身影緊緊糾纏在一起,封玉鐸拼命想要掙脫,但譚蕊卻死死扒在他身上。
匕首刺進譚蕊的胸口,她卻似乎感覺不到痛,在封玉鐸耳邊說道:“我們一家三口到地下團圓吧!”
眾人想要救火,但火勢太猛烈,伴隨著皮肉燒焦的味道,棧道轟然陷落。
兩具燒得焦黑的尸體已然粘合在了一起,根本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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