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宜寧去探望韋蘭琪,見了面就知道她并未生病,外頭傳言的韋家五姑娘從宮里出來養病的消息自然不實。
韋家人單獨留她在韋蘭琪房里,明顯是讓她們說體己話。
不用衛宜寧開口詢問,韋蘭琪就把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
末了道:“宜寧,皇后如今一門心思只想著搞垮曾麗妃,簡直是劍走偏鋒。我也沒辦法規勸,她能放我出來已是萬分僥幸了。只怕在她心中我已然是個沒良心的人,再說什么都是聽不進去的。”
衛宜寧聽了難免輕嘆一聲:“皇家的恩怨本就不是咱們該過問的,不過是身在旁側,不能不顧。如今你我都出宮來,對里頭的事自然更不清楚了,只希望他們能夠心明眼亮,不要被人算計了。”
衛宜寧之所以進宮,單純是為報父仇,皇后和端敏郡主對她有恩,當時她在宮中也竭力回報,并且離宮之前也對皇后和肖卿卿傾吐了肺腑之言,至于聽與不聽就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她覺得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夠了,再多便是逾矩。過猶不及的道理,衛宜寧是知道的。
“唉!我現在只能在家里裝病,”韋蘭琪哀嘆一聲道:“連出門都不能夠,只等到什么時候郡主嫁了人我才能見人。”
“五姐姐在閨中韜光養晦吧,”衛宜寧笑著打趣她:“等再露面的時候,必定更加艷光四射。”
“你少笑話我,告訴你說,我在家養病,外人來探望一概都不能見的,只有你可以。所以你要常來才行,不然就恨你一輩子。”韋蘭琪道。
“好嘛,我常來就是。”衛宜寧點頭答應:“保證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韋蘭琪如今這樣實在是迫不得已,細想起來也蠻可憐的。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說得好像你是我的貓一樣。”韋蘭琪說完忽然神色黯然,她帶進宮的那只貓沒能帶出來。
離宮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它,因為時間有限,只能出宮去了,不知道它在宮里可有人照顧,又或者已經被人打死了。
“說起來皇后也算仁慈,并沒有對關侍衛怎樣。”衛宜寧道:“你們兩個……”
“這事先放一放吧,”韋蘭琪嘆氣:“自那天之后我沒有再見過他,希望皇后以后也不會找他的麻煩。”
“五姐姐不必太擔心,皇后為了避嫌也不會拿他怎樣的,否則就成了欲蓋彌彰。”衛宜寧道。
皇后之所以將這件事隱瞞下來,不單是為了保全韋蘭琪的名聲,也是為了保全她自己的名聲。
倘若這件事吵嚷開,那皇后在眾人心中形象只怕會一落千丈。更可能因此,被某些人落井下石,越發陷入被動。
又說了一會兒話,衛宜寧起身告辭,并沒留下吃飯,因為時候還早,她要上街去給桑姨娘買些東西。
從韋家出來,衛宜寧坐在馬車上,因為是陰天不算熱,衛宜寧就挑起一點車簾看街上的情形。
她本來是漫無目的的張望,目光劃過一個人影的時候忽然定住了。
那人本是在街邊同一個小販討價還價,穿著打扮都很平常,既不貴氣也不寒酸,本應該是這街上最不起眼的。長相也沒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最普通不過的一個中年漢子。
可衛宜寧就是覺得他很眼熟,稍微一想就記起來自己當初易容混進敬王府的時候曾和此人打過照面。
他當時和那些青衣教的亂黨在一起,就住在后三進的房子里,待遇不高。
這一點衛宜寧是絕對不會記錯的,甚至可以判定他和青衣教的人是同一伙人。
只是當初的那些亂黨被抓獲之后,很快就被處決了,為何這個人還好端端的在這里?
衛宜寧已經沒有去買東西的心思了,小聲叫車夫停下車,暗暗觀察那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那人買了幾樣東西之后挎了籃子邁步往南走去,衛宜寧便叫車夫在后面慢慢的跟著。
因為街上往來的車馬行人眾多,那人也沒有覺察到衛宜寧所坐的馬車在刻意的跟著他。
如此走了五六里路,衛宜寧看到那人敲開了一處宅院的后門,同開門的人說了句話之后極快地閃身進去了。
而這里不是別處,正是敬王府。
衛宜寧心中似有一扇緊閉的門忽然打開了,許多斷掉的線索似乎有聯系起來的趨勢。
“回去吧!”衛宜寧道:“去冷香胭脂鋪。”
夜里,衛宜寧在屋頂上把白天的事同鐘野講了。
“還有青衣教的余黨藏在敬王府里,”鐘野皺眉道:“難道敬王爺不知道嗎?”
“未必不知,”衛宜寧道:“我之前就疑心敬王爺為何會被青衣教軟禁,就算他真的被算計了,之后必定如驚弓之鳥,一定會把府里的人從上到下都徹查清換一遍的,何況那人明顯就是和青衣教的余孽一伙,不可能蒙混過去。他如今依舊在敬王府自由出入,可見事情不簡單。”
“你是覺得敬王爺和青衣教之間的關系不同尋常?”鐘野問。
“我的確有些懷疑,不過我們現在最好弄清楚那個人到底為什么沒有被砍頭。”衛宜寧道:“看看從他身上能得到什么線索。”
“那人長得什么樣子?”鐘野問。
衛宜寧把那人的長相描述了一遍又說:“他進門的時候和開門的人說了句話,守門的叫他郭三。”
衛宜寧的聽力過人,雖然隔得遠卻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有名字就更好辦了,明天我找個人讓他幫著打聽一下,看看這個人是什么來路。”
鐘野在廟堂之上無立錐之地,可在江湖還是有許多知交的。販夫走卒亦有生存法門,在這京城中,與底層人打交道駕輕就熟,打聽個把人這種小事更是手到擒來。
果然,第二天夜里鐘野就把那人的情況告知了衛宜寧。
那個郭三不是京城本地人,進京也不過是最近兩三年的事。
青衣教那次他因為在城外所以沒被抓住,后來因為與人斗毆被關了幾個月。
出來之后就去敬王府謀了個差事,好似是灶上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