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疼...”
鳳無憂雙目似一泓清泉,秋波滿盈,水汽氤氳。
乍眼一看,倒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
君墨染曜黑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貫會裝乖討巧的她,周身氣場于頃刻間降至冰點。
鳳無憂見他面色黢黑怒發沖冠,再顧不得平素里尤為重視的面子,一頭扎入了他懷中,略顯笨拙地撒著嬌。
她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抓得滿是紅痕的手,癟著嘴低聲輕語:“您老人家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疼死妞妞了。”
君墨染一臉錯愕:“……”
眾人滿頭黑線:“……”
鳳無憂那一聲略顯粗獷的“妞妞”,似平地驚雷,差點兒驚掉了眾人的下巴。
單看她那張巴掌大的精致小臉,確實稱得上傾國傾城。
照理說,即便是喚她一聲“仙女”,她也是擔得起的。
只是,鳳無憂威名遠揚,東臨百姓亦早已習慣了她肆意張揚的模樣。這會子,她突然轉了性子,顯出嬌俏女兒家的做派,倒是讓眾人心生違和之感。
鳳無憂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依舊腆著如銅墻鐵壁般厚實的臉皮,窩在君墨染懷里撒著嬌,“攝政王,安胎藥好苦,妞妞喝不下。”
“別以為服個軟,本王就會放過你。”
“妞妞想要攝政王甜甜的吻。”
鳳無憂嫩藕般白嫩的手臂不動聲色地攀上君墨染的背脊,輕輕環住了他的脖頸。
她踮著腳尖,微微仰頭,撅著薄紅的檀口,含糊不清地道:“攝政王,你太高了,妞妞夠不到。”
君墨染看著面前矯揉造作卻十分撩人的鳳無憂,眸光愈發深邃。
他倏然按住她的腦袋,特特躬下身,略顯粗暴地吻著她。
眾人怔怔地看著緊緊交織在一塊兒的兩人,瞠目結舌。
“不是說攝政王不近女色?他看上去似乎很著急...”
“攝政王妃未免太大膽了些!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引誘攝政王。”
“攝政王妃莫不是被換了芯?平素里豪放得像個如假包換的男人,今兒個怎么嬌柔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據為己有?”
“噓!不要命了?若是讓攝政王聽見,你的好日子可要到頭嘍。”
傅夜沉目眥盡裂,如遭雷擊一般,久久回不過神。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他略略失焦的雙眸再度定格在鳳無憂身上,莫名的落寞涌上心頭。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受到身體上的陣陣痛意,這才敢相信,眼前所見并非夢境。
在此之前,傅夜沉從未料到,鳳無憂竟這么會撒嬌。要知道,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是一副豪放莽漢做派,不止不會撒嬌,甚至瞅不出絲毫的女人味。
如是一想,傅夜沉雙目赤紅,鼻頭一酸,滿腔愁緒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靜立于一隅的玉卿塵亦目不斜視地注視著相擁熱吻的一對璧人,星眸中滿是艷羨。
她倒不是羨慕鳳無憂的好運氣,能得權傾天下的東臨攝政王愛護有加。
她羨慕的是,君墨染、鳳無憂二人之間的深情厚愛。
正當此時,鳳無憂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狹長的桃花眸,定定地看向靜默無語的玉卿塵。
她透亮的眼眸中,藏著無聲的挑釁。
平心而論,玉卿塵并不招人討厭。
不過,玉卿塵要是敢覬覦她的男人,她定會毫不留情地將之趕盡殺絕。
玉卿塵生來敏感,她無意間觸及到鳳無憂犀銳的眼神,心下一驚,忙不迭地收回視線,再不敢直勾勾地盯著君墨染。
“鳳,無,憂!”
君墨染察覺到了鳳無憂的心不在焉,頗具懲罰意味地掐著她的纖纖細腰,“本王哪點比不上那個女人?”
鳳無憂見君墨染一副天都快塌了的神情,自以為堅如磐石的心,軟得一塌糊涂。
她輕笑道:“攝政王,您老人家的想象力可真是豐富。爺深怕她勾走了你的魂,你卻誤以為爺對她有好感。”
君墨染冷哼:“她哪里勾得走本王的魂?倒是你,作風不檢,公然對著她那雙平平無奇的腿眼放狼光。難道,本王的腿,不比她的好看?”
“自然是您老人家的腿更勝一籌。”
鳳無憂手舞足蹈地丈量著君墨染的腿,繪聲繪色地道,“攝政王,您老人家的腿都高過爺的腰線了。在您面前,爺就像是個小矮子,自信心都被您打擊得粉粉碎。”
眾人瞅著身材高挑,比尋常女人足足高出大半個頭的鳳無憂,一時竟無語凝噎。
令人倍感意外的是,君墨染卻很吃這一套。他輕拭去她嘴角處的藥漬,聲色寵溺,“小矮子,隨本王回府。”
鳳無憂乖巧地點了點頭,蔥白的雙手輕捧著尚還冒著熱氣的藥盅,小口小口地嘬著,“全聽您的。”
君墨染看透卻未說透。
他深知鳳無憂之所以愿意乖乖聽話,純粹是為了掩護傅夜沉。
若不是不愿讓鳳無憂感到為難,他早就拎著傅夜沉的衣領,痛快淋漓地狂毆一頓。
即將轉身離開之際,君墨染冷不丁地瞟了眼桌案下敢怒而不敢言的傅夜沉,頗為得意地摟上鳳無憂的纖腰,似是在宣示著自己的主權。
“有媳婦兒了不起?”
蜷縮在桌案底下的傅夜沉低咒了一聲,罵罵咧咧了好一會兒,仍不解氣。
他見君墨染已然走遠,正打算鉆出案底,卻因蹲得過久,頭暈眼花,腳下一趔趄,重重地跌坐在地。
“傅公子,沒事吧?”
玉卿塵莞爾淺笑,落落大方地朝著傅夜沉伸以援手。
“無礙。”
傅夜沉心不在焉地應著,那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卻落在了鄰座桌案底下那雙玄纁色云根靴上。
“怪哉!這雙靴,怎么這般眼熟...”
他凝眸沉思,思忖了好一會兒,依舊想不起來究竟在何處見過。
玉卿塵見傅夜沉遲遲未給予回應,遂順著傅夜沉的眼神望去,亦將視線定格在不遠處那雙玄纁色云根靴上。
“傅公子,那雙靴子有那么好看?”
“倒也不是。就是覺得有些眼熟。”
傅夜沉回過神,喃喃自語,“罷了。想不起來,就算了。”
玉卿塵卻道:“傅公子若是喜歡,卿塵抽空給你做一雙,如何?單看靴面上的龍紋祥云,應當是北璃貴胄人家的繡娘所繡。”
“北璃?”
傅夜沉頓時來了些興致,“你知道的還挺多。”
“卿塵命賤,在被牙婆賣至云秦之前,曾在北璃官宦人家做過數月繡娘。”
“想不到,玉姑娘竟還有這般坎坷的過去。”
玉卿塵展顏輕笑,柔聲道:“沒什么的,都過去了。人活著,總要向前看。”
“你倒是通透。”
傅夜沉不由得高看了一眼玉卿塵。
她雖身陷煙花之地,其周身氣度卻不似俗媚的風月女子。
“卿塵不過是滾滾紅塵中的一粒塵埃。既深陷紅塵,怎可能獨善其身?看得通透,并不代表能活得通透。”
玉卿塵略顯惆悵地嘆了口氣,神色懨懨地靠在闌干前,全然無視了周遭大獻殷勤的達官顯貴們。
傅夜沉不以為意,他重新坐回雅座之中,默然無語地喝著悶酒。
不知過了多久,鄰座上面帶銀蛇面具的男人倏然起身,步履匆匆地下了樓。
“端看其背影,亦覺十分眼熟。”
傅夜沉警醒地瞇了瞇眸,原本一片混沌的腦海中,靈光乍現。
遽然間,一段早已被他遺忘在犄角旮旯處的記憶,再度涌入腦海之中。
猶記得,他剛從云秦天山歸來之際,為躲避君墨染,曾在義莊中同死人小住了幾日。
那期間,他親眼目睹了君拂被送至義莊,轉眼又被神秘人劫走。
湊巧的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腳上穿著的,正是一雙玄纁色云根長靴。
思及此,傅夜沉急不可待地放下了手中碧玉樽,緊跟在面具遮臉的男人身后,窮追不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