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伯咬牙一笑,發了狠的索性站身起來,仰頭直視著溫小筠,目光堅定,毫不畏懼,“老奴傷心,是因為夫人,也是因為以前的主人,老奴情真意切,更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別人戳脊梁骨!”
“鐵伯!”元娘強撐起身子,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你這又是何必,終究是元娘對不住你——”
“夫人,”聽到元娘的喚聲,鐵伯決絕的目光中忽然閃過些許柔色,“您不必說了,往后鐵伯再不能服侍您了,您自己也要好好的。”
說到后面,剛才還橫得簡直要吃人的鐵伯,再度軟了氣勢,哽咽了聲音。
元娘再也承受不住掩面而泣。
旁邊的白鶩一直行筆如飛,只是記到這里,他不由得頓住了筆,難道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么?
他不覺看了一眼鄞諾,卻見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溫小筠身上,嘴角不覺彎出一抹淺淡的笑容。
白鶩不覺皺了皺眉,卻也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真相遠遠不止如此。
“所以說,”溫小筠雙手負在身后,認真的總結道,“江狄不僅是殺害杜鶯兒的元首真兇,更是荒宅連環殺人案的始作俑者。如今他認罪伏法,而江家仆人鐵軍由于積怨已久,終于在臨行前對他痛下殺手。這個案子就此告破,對么?”
鐵軍再度跪地,朝著鄞乾化重重磕頭,“老奴主人雖然死在老奴手中,卻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老奴在決定出手時,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現今老奴坦白認罪,愿意承擔一切罪責,是殺是剮,絕不后悔!”
鄞乾化略略坐直身子,抬眼望了下溫小筠,“溫刑房,本官還有三個問題。你且與江元氏主仆二人問清楚。
第一,毒藥從何而來?
第二,可還有江狄犯罪的鐵證?
第三,江家可有與人販鳩瑯勾連往來的證據線索?”
溫小筠躬身一拜,“回稟推官大人,屬下還有些個流程要走,做完剩下的事,這些問題就都能一一回答。”
鄞乾化點頭應允,“可。”
溫小筠隨即對鄞諾使了個眼色,扶著腰間佩刀的鄞諾立刻抬起雙手,憑空擊了兩下掌,“帶證物上來。”
立刻有兩個捕快抬著一個大背簍走了進來。
鄞諾又叫人抬來兩張條案,擺在江元氏與鐵伯面前。
捕快們將背簍里的東西一一放置在條案上。
只見上面有幾把剔骨尖刀,還有兩塊切割好的鹿肉。還有一個籠子,籠子里裝著一只小貓咪。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鶩總感覺江元氏在看到籠中小貓時,雙目瞳仁不自覺的縮了一下。
隨即又飛快的別開視線,恢復如常。
白鶩不覺對事情的真相更加好奇了。
這個案子雖然是他把溫小筠引進去的,他卻也不知道案件的全部。
事情發展到現在,很多事情已經超出他的意料。
“鐵伯,請你看一下,這些可是江府的刀具?”
鐵伯伸著脖子瞇細了眼睛來回看了兩圈,“沒錯,這是俺們廚房的東西。”
溫小筠緩步走到條案前,隨手拎起一把超大個兒的菜刀,“現在看來江狄就是分尸案的兇手,那他會用什么工具來對尸體進行分割呢?”
鐵伯皺著眉頭回想了下,“因為俺家夫人身子不好,大夫說陰寒太重,所以不時的需要補補。府里每個月都會現宰殺些小鹿給夫人補身子。
那些砍剁骨頭的菜刀,大約每隔半年就會重新打磨一批,老奴記得大約一兩年前,主人就開始打造雙份。一份送到家里廚房,一份放在庫房備用。主人很可能就是用的那一批備用的刀具。”
溫小筠點點頭,“的確,按照江狄遺書所寫,我們找到了案發現場的小院子。里面找到了一片杜鶯兒的指甲殘片,經過比對,確認那處就是案發現場,里面的確是有一套和這些一樣的刀具。”
鐵伯急急追問,“可是距離瘟疫莊不遠處的荒僻小院子?”
溫小筠:“不錯,就是那里。”
鐵伯苦澀一笑,“那里也是我們江家的一處小庫房。最早主人藏別的女人,就是在那里。看來主人犯罪的鐵證終是被找到了。”
溫小筠撇撇嘴,“或許吧,”她一面說著一面拎著超級大菜刀掂了掂,不想手上一個滑脫,菜刀就跌到了地上。
溫小筠尖叫一聲趕緊跳開,生怕大刀一下剁到自己腳面。
隨著一聲鏗然的金屬撞擊之聲,菜刀最終躺在了青石磚面鋪就的地面上。
鄞諾按住佩刀的手驟然一緊,以防備任何突然的情況發生。
其他人也跟著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