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筠繼續分析道:“調換了尸體后,那幾個人便又假裝成獵戶的樣子,在衙門捕快差役們沖出來后,上前指認自刎而死的就是田七郎沒錯。
街上雖然也有目睹田七郎殺人整個過程的百姓,卻也有被嚇到轉身逃跑的空檔。
短暫的空檔之后再回來看熱鬧,面對自刎而死,滿頭滿身都是鮮血的尸體,根本想不到,這其中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
又加上田七郎狠絕不要命的名頭,以及武承修事件的鋪墊,所有的人都會認為死的人就是田七郎。”
骰娘子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追問道:“那武承修呢?七郎尸身一直掛在城門上,武承修出獄后,雖然不敢明著認尸收尸,卻肯定到城門樓前憑吊七郎,他總不可能認錯吧?”
溫小筠微微一笑,“武承修肯定認得出田七郎的樣子。但是被掛在城門樓上的又會是什么樣子?”
鄞諾補充著說道:“自刎而死的人,脖頸處會被豁開一道寬大的口子。咱們衙門里在城門上吊人的習慣是,對于一般的尸體,吊繩圈住脖子,再勒到上面去。
對于自刎或是其他情況導致脖子上有大道傷口斷面的,就將他的上身圈起來吊上。
因為長時間曝尸,再碰上什么雨水天,會加快尸體腐化的速度。尸體脖子一旦腐爛斷裂,曝尸城門上,就會發生一些想不到的意外。
對于田七郎這種情況,肯定會選擇綁起尸體上半身吊上。這樣的姿勢,再加上脖子上的傷口,會使死尸的頭垂得很低,臟污的長發再披散而下,觀看的人根本辨不清尸體的臉到底是什么樣子。”
溫小筠贊許的點點頭,“不錯,再加上武承修對田七郎義舉的感念之情,他根本就不會懷疑上面尸體不是田七郎。
最后,那具尸體被暴尸了足有月余,酷熱的天氣里,尸體早已腐壞變形。等到武承修雇了一些生面孔去收尸回來的時候,僅憑外表,也是很難分辨他的相貌。
所以這就是一場布局嚴密的騙局,更是直接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進行所有重要環節的魔術戲法。
準確的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理,進一步欺騙了所有的人。”
田七郎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失了神般的喃喃自語道:“這,這怎么可能?我一直以為師父是從亂葬崗里帶回了我的干尸,逆天改命才救回我的命。”
溫小筠放輕了語聲,小心的安慰著說道:“如果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七郎與娘子肯定不會相信干尸改命這樣荒唐的事。
這事可怕就可怕在,神秘高人那一隊人創造出了一個虛假的事實。在場所有的人都見證了這個事實的誕生,便以為在那事實基礎之上發生的一切也是現實。神秘高人的手段果然高明,正所謂當局者迷,他是把現場所有的人,都弄成了當局者。”
骰娘子擔心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目光復雜,“七郎,妾身在賭坊那么多年,看慣了各色人等。小官爺說的不錯,這種戲法在巾門行當里,實在不算什么。尤其你家師父本來就擅長一些神鬼手段,別說用障眼法將你與另一具尸體對調,就是更不可思議的事,你家師父肯定也能辦到。”
田七郎的臉色沉了又沉,似是回想起很多相關的事情。
溫小筠看準時機,趕緊趁熱打鐵的加了一把柴,“七郎,骰娘子,我這里還有一個問題,要與你們二位確認下。”
骰娘子轉過臉來,“小官爺請講,只要是我們只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七郎可曾對師父和那些師兄弟說過娘子的事?他們可知道七郎與娘子私下溝通串聯的事情?”
七郎直了直脖子,沒有任何停頓的回答道,娘子的事,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倒不是為了防備誰,只是多年前,自打娘子進入賭場時,就三令五申的交代于我,絕不能在賭坊與她相認,或是表現出任何熟悉的感覺。
賭場人太雜了,一個不留神,就會不知被什么心懷不軌的人抓住把柄。進而就可能給家人帶來一些難以預料的災禍。
這么多年下來,我和娘子就養成了在外絕不表露感情的習慣。
而且這次行動之前,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會在銷金窟碰到娘子。雖然在踩點時,看到了娘子,后來也私下相會了,就是習慣性的沒有對任何人說。”
骰娘子也跟著附和著說道:“這恐怕還要歸功于我前后,兩任東家,武承修與郝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