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走進院子的年輕官吏,立刻躬身向前,滿臉堆笑的拱手見禮,“楊教諭,您怎么來了?可是有事要找咱們吏房辦?”
溫小筠眸色微動。
教諭這個官職她是聽過的。
歷史上非常著名的一位清官人物就曾經任過教諭這個官職。
那人便是家喻戶曉的海瑞海青天。
就如字面意思表示的那樣,教諭這個官職就是指在一縣之中設置縣學,掌文廟祭祀,教育所屬生員的官職。
整個縣衙里,真正有朝廷官階和俸祿的,就只有知縣、縣丞、典史、教諭這四個位置。
除去這四個人,縣衙里其余衙役胥吏捕快什么的,都沒有正式工資。
溫小筠記得自己在看海瑞傳記時,特別看到過衙門人員收入的一些細節。
縣衙的各種小吏衙役的收入來源除了知縣個人掏腰包補貼,就是衙門里的各種灰色收入。
比如收糧食稅時,戶房的胥吏會準備一個銅壺,專門用來稱量。
就在老百姓裝滿一壺時,戶房吏第一個動作不是記錄,也不是搬運。
而是會撩起衣擺,抬起一條腿,找準立在地上的銅壺狠狠飛踹一腳。
銅壺劇烈搖晃倒地時,大半的糧食都會被踢出來。
這時戶房吏就會抱起銅壺遞給交稅百姓,告訴他們說稅糧不夠數,要重新填滿。
而灑在地上的那些糧食就進了他們的私人口袋。
再比如查案辦案的捕快,無論出什么案子,都能撈到不少油水。
有原告被告的,捕快們更能兩頭吃。
原告要給好處,被告也要給好處,最是油水多。
而那些能直接那朝廷俸祿的官員,權力與灰色收入只會更多。
反過來想一想,一個縣衙總共也就只有四個有俸祿的官職。而這個楊家竟然一下就占了兩個。
可想而知在滕縣,這個楊家權勢有多大了。
想到這里,溫小筠不覺抬起頭來,瞇細了雙眼,仔細打量著面前的華服貴公子。
她有種預感,這位楊教諭突然出現在她和鄞諾面前,一定不會那么簡單。
只見那楊姓青年官員隨手整了整寬大的袍袖,抬頭直視,目光略過前面的吏房吏李羅華,最終落在的鄞諾的身上。
他狹長的眸子微微瞇細,冷冷的打量著鄞諾,沉聲說道:“到沒有別的事,只是聽說衙門里來了新捕頭,新刑房,為表些地主之誼,前來約請款待。”
聽到楊教諭的話,李羅華立刻反應過來,笑著點頭應和道:“還是楊教諭想的周到。”
說完他又轉過身,兩步走到鄞諾近前,抬手指著楊教諭,熱情的介紹道:“這位大人正是之前典史楊大人家的公子,也是咱們滕縣的教諭,楊之拓楊大人。”
他指著楊之拓左邊的個子不高,總是小呵呵呵的白胖子介紹道:“旁邊跟來的兩位,左邊的是咱們滕縣的戶房胥吏,黃清石。”
又指向右邊那個身材中等,微微有些駝背,表情很嚴肅的中年男子說道:“右邊的則是工房胥吏,楊永。”
鄞諾抱拳一拱手,“屬下鄞諾,見過教諭大人,見過黃戶房、楊工房。”
溫小筠有樣學樣,“屬下溫小筠,見過教諭大人,見過兩位前輩。”
楊之拓唇角微彎,側身擺手,指向院外方向,“兩位請吧。”
溫小筠不覺側眸與鄞諾對視一眼,隨后齊齊回了一聲,“不敢。”
楊之拓輕聲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攏了攏肩上大氅,直了身子,轉而朝著外面徑直走了出去。
看著幾個人離去的背影,溫小筠知道,鄞諾今夜改聚餐地點去朋友家的計劃就算徹底落空了。
接下來要去哪里聚餐,只能聽人家楊教諭的安排。
不過叫溫小筠萬萬沒想到的是,楊之拓竟然會明目張膽的將她和鄞諾帶到那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