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砸在地上那件東西雞蛋般大小,銀白色,兩端細長上翹,呈雙翅飛揚形,中低扁平,刻有兩排工整的小字。
溫小筠目光微霎,那正是一錠十兩面額的官銀。
“說吧,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坐在柜臺上的鄞諾轉手又拿起一塊點心。
“這,這···”林南斜眼看著地上那明晃晃的銀錠,驚恐的搖了搖頭,“鄞捕頭,您到底在說什么?林某根本聽不懂。該說的,在大街上林某都跟兩位差官老爺交代清楚了啊。”
鄞諾輕蔑的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哼笑,根本沒搭理林南,抬臉一掀眼皮,冷冷的注視著林南身邊賬房。
那賬房之前許被鄞諾嚇唬得不輕,冷不丁的被對上鄞諾那能殺人于無形的犀利目光,周身立時打了個哆嗦,“差官老爺,這些銀錠雖然打著官印,但到底也是銀子,俺們布行開門做買賣,也會碰到別的官爺買主兒。大老爺們給的都是真金白銀,咱們做買賣的哪有不收錢的道理啊,您說是吧?”
林南的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忙跟著附和,“鄞捕頭,在下只管賬面進出,收錢點錢這些雜活兒,根本輪不到我這個少東家。要是這里面的銀錠有什么線索,您大可都拿去,當天買主兒長什么樣,穿什么衣服,只要是咱家賬房知道的,肯定一股腦兒全跟衙門說了。”
溫小筠暗暗嘬了下牙花子,這個林南雖然表面上看著膽小,但實際非常油滑。無論什么問題,他都能一邊害怕著,一邊給圓上謊。
外表的怯懦也許就是他的一層保護色,叫別人對他放松警惕,很容易一不留神就叫他給繞過去。
她又抬眼看了看吊兒郎當的鄞諾,越發的好奇他會祭出什么制勝法寶來一招制敵。
不過鄞諾的表現不說跟溫小筠的猜測完全相反吧,也是毫無關系。
他沒再去看林南與他的賬房,只是一口將剩下的大半塊點心全吃了。隨即拿起茶盤上茶壺,先是摸了下壺身,確定不太燙后,仰頭直接對著壺嘴就喝了起來。
才喝了一小口,他眼睛立刻一亮。一手端著茶壺,一手捏開壺蓋,閉上眼睛,極盡享受之態的嗅了兩嗅,“嗯,這茶真是香,比之前在楊教諭那喝的金駿眉還要香。”
“看得出,鄞捕頭您也是個愛茶君子,”林南伸著脖子瞅準時機趕緊套近乎。
鄞諾又嘬了一口茶,抿了抿唇,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愛茶君子。我這個捕頭也在你們外人眼里是個人物,在衙門里不過就是個小碎催。也就是平常跟著大人們聞聞味兒罷了,回到家里喝的不是茶葉沫就不錯了。”
聽到這番話,林南的狀態一下就放松了下來,衙門口的那點糟污手段,他可太清楚了。
眼前這幾位官爺,明顯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主兒。一般的小錢根本打發不了他們。
他們賣這么大一個官司,就是想要背著人群,跟他林南大大的勒索一筆。
不過只要能有花錢的地方,他林南就能把這些小事兒都擺平。雖然多少還有點心疼吧,畢竟在上一任那個死人捕頭身上,他也打點不少。但畢竟要在衙門眼皮子底下干事,早買通早省心。就權當花錢免災了。
心里這樣想著,林南面上也做出了一些試探的小動作。
他嘗試著站起來,滿臉堆笑,“捕頭老爺您真是愛說笑,在下就是開了幾間鋪子,只憑一口也品不出什么好茶壞茶來呢。話又說回來,就是再好的茶,跟我們身上也是白瞎。您老要是喝著順口,回頭這批新得的金駿眉,林某就舔著臉的差人給您送到府上去。”
林南知道,話說到這個份上,鄞諾這種老油條一定會懂他的言外之意。
給官身的人送錢,從來不會是直接送。口上說的都是什么土特產,茶葉果干。實際上那些吃食不過只在最上一層,下面才是沉甸甸的黃白之物。
“唉”鄞諾挑著眉梢點點頭,“那怎么好意思的。”說著他又拿起一塊點心,望著林南笑呵呵的吃了起來。
眼看自己的試探成功,林南頓時高興起來。左右環看屋里的其他捕快,“兄弟為保護我們這些滕縣百姓,連日里也辛苦了,咱們家沒別的,就是布多,回頭一人一匹最新的綢緞我們給送到家去,權當表表我們這些商戶的孝心。”
鄞諾懸空踢了下腿,笑罵道:“你小子少給老子扯犢子攀關系。廢話少說,咱們先干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