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倒笑了,心里默念一聲:“十五爺好眼光!”
緣何呢?
因她手里的甜碗子,內里是青胡桃,澆綠葡萄汁兒,又配著龍泉青瓷的蓋碗兒,整個兒都是翠色瑩然的,唯獨當間兒這一顆紅纓桃兒最是紅潤可愛,稀罕人兒。
十五爺旁的不要,就要這個,那自是最會挑的了。
廿廿含笑答應,“您等等,我到他坦去,給您另拿個勺兒來!”
“何必麻煩?”十五阿哥指著廿廿手里的,“就著你的,含一口就是了。這會子他坦里的怕也都歇晌了,就為了一個勺兒又何苦勞動他們去?”
廿廿一想也是有理。
他坦是每個宮里自己的小廚房,管著他坦的都是各宮自己的太監、姑姑的,倒不好輕易勞動。
況且廿廿進宮,自知身份,尋常也是能不麻煩人,就不麻煩人的。
廿廿便用自己的帕子,要抹抹那小勺兒。十五阿哥倒是笑著伸手過來按住,“你的帕子那么好看,抹了勺兒,染了糖,倒粘手了,不好。”
“就這么喂給爺吧,你最清靈不過,爺沒那么挑剔。”
廿廿便也笑了,用小勺便歪了那顆小紅纓桃兒,送到了十五阿哥嘴邊兒。
十五阿哥張嘴接了,眼里全是星子般,一閃一閃淘氣地笑。
廿廿便也笑了,“好吃么?”
十五阿哥用力點頭,“就如你說,實在是比荔枝好吃太多!”
廿廿含笑,“多謝十五爺,今兒的兩個甜碗子,可夠我甜好些日子去。”
十五阿哥靜靜凝視著眼前清凌凌的小人兒,“這又值什么?若你喜歡,爺時常叫他們制了,給你送來就是。只要你想吃,隨時都有。”
廿廿張了張嘴,紅了臉頰趕緊擺手,“不用不用!宮里的物什,不拘什么,都不該是咱們這些當奴才的擅自惦記的。”
十五阿哥輕笑,“不過是個甜碗子,你不必如此小心。”
廿廿將空了的碗勺放在一邊兒,小心打量十五阿哥,“……那十五爺,我想問問您,您該不會,又是那位小爺派來的吧?”
“嗯?”十五阿哥倒有一刻沒回過神來,“小爺?誰?”
廿廿小心捏住帕子,“就是,那位送給我荔枝吃的小爺呀~”
她也不知道那位姓甚名誰,只能憑著年齡,權且將那位稱為“小爺”了。
十五阿哥這才明白廿廿說的是他十七弟。
不知怎地,他的眉毛便不受控制地陡然一揚,“……你以為,我是為了他,才給你甜碗子的?”
廿廿心下有些慌張,她也說不清是什么。不過她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若不是那位小太監,眼前這位中太監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呢?
素不相識,她實在無法解釋啊。
十五阿哥臉上的笑倏然不見,他扭開頭去,“你憑什么以為我是他叫才來的?”
廿廿小心地道,“因為……那位小爺給我送了那么金貴的荔枝,今日您又給我送了這么好吃的甜碗子——我便忖著,忖著……”
廿廿的聲音越來越小,越說越沒底氣。
“什么呀?”十五阿哥聲音有點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