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乾隆爺派福長安南下,會同在江南治水的阿桂,一起會審陳祖輝此案。
以福長安與和珅的關系,此又為上天再賜一良機。
十五阿哥心潮澎湃,給遠在福建任學政的師傅朱珪寄去一封五言詩札。
詩中道:“閩隔數千里,南望云煙遙。眷言懷師席,停云依斗杓。”
朱珪是兩年前赴福建,臨行前為十五阿哥上五箴言:“養心、敬身、勤業、虛己、致誠”。十五阿哥奉為座右銘,身體力行。
師生兩人雖遠隔千里,然仍是心意相通。十五阿哥詩中不提江南案半個字,然朱珪早已心領神會。
朱珪十月里給十五阿哥回信,以詩書應答,輾轉著叮囑兩個字:“別急”。
此時終究和珅羽翼已豐,而十五阿哥不過只有二十二歲。
況且江南此案中,福長安同樣年輕氣躁,反倒是在此案中還有更為老練的阿桂在。
憑阿桂父子與和珅多年的交惡,在此一案中,得阿桂之心才更重要。
十五阿哥收到朱珪回信,細細思量半日,終是展眉而笑。
他心中唯有四字:“皇父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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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里,從熱河回來的惇妃才抽空見了翊坤宮的兩名侍讀。
惇妃特別囑咐聽雨單獨帶廿廿和安鸞過來,不叫十公主和德雅跟著。
兩個小姑娘都聽說過惇妃打死身邊官女子的跋扈,這便來到惇妃面前都是小心翼翼,大氣兒都不敢出的。
原本廿廿才是十公主的侍讀,可是惇妃反倒對安鸞更和顏悅色些兒。
廿廿倒也明白,這是惇妃與順妃、誠嬪兩位鈕祜祿氏的心結所致,她便只規矩地行禮,靜靜地聆聽就是了。
惇妃與安鸞說完了話,這才瞟一眼廿廿,“……聽說,你追著豐紳宜綿要認什么哥哥,連信物都收下了?”
廿廿心下便一跳,小心行禮,“回惇主子,奴才也只是因為可巧兒,與綿哥兒同出鈕祜祿氏,故此便也尊稱一聲罷了。”
惇妃冷笑一聲,“尊稱一聲罷了?你連人家的信物都收了,還是貼身兒的體己之物,還好意思說什么‘尊稱一聲罷了’?”
“還有,那‘綿哥兒’可不是你隨便叫的。這宮里的皇孫,全都是綿字輩,個個兒都是‘綿阿哥’,叫你這么胡亂叫了去,豈不是所有皇孫也都成了你哥哥了?你倒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惇妃的敵意,毫不掩飾。
廿廿心下緊張極了,不敢張嘴。
惇妃喝了口茶,哼了一聲道,“你安的什么心,我并非不明白。你雖然是弘毅公家后人,可是你們家那房頭,一向都只是拖后腿的。你也算聰明,知道進宮來先攀個高枝兒,認了個哥哥,在十公主跟前便更有根底了去。”
廿廿委屈,鼻尖兒已是酸了,卻終是年歲小吃虧,驚懼之下不知如何是好。
惇妃冷冷瞟著她,“你跟豐紳宜綿怎么著,你們兩個安的什么心,我可以不追究。不過我可要警告你,你是十公主的侍讀,你可仔細著,別將你的心眼子動到豐紳殷德那兒去!否則,仔細我掀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