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喜氣里,五格格面上雖說笑著,可是心下卻還是有些怔忡。
“你怎了?”坐在她身旁的雅馨轉頭望過來。
雅馨是她的侍讀,終究從小一起長大,她的意態便是能瞞過旁人,卻很難瞞過雅馨。
況現在雅馨已是皇孫嫡福晉,成了五格格的堂嫂,五格格反倒言行之間都要敬重著些兒,就更是躲不開雅馨的打量去。
五格格努力笑了笑,擺出現成的理由搪塞,“……終究我阿瑪剛薨逝五個月去,我這會子就在這一團喜氣里,總覺心下不得勁兒,都是有礙了孝道去。”
雅馨便也點了點頭,“也是,若不是八月間就是皇上的萬壽,原本你應該穿滿二十七個月的孝去。”
熱鬧里,如意忽然來到擷芳殿中所。
大家以為皇上又要給壽星十五阿哥什么賞賜,卻只見如意與十五阿哥耳語幾句,竟是直進了內院來。
這便是內院的女人們有關了。
點額忙帶著一眾女眷出外相迎。
如意沖著廿廿含笑道,“小側福晉,接賞吧。”
廿廿也是一怔,連忙跪倒。
點額等人眾目睽睽,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如意含笑道,“今兒是十五爺的好日子,皇上早早兒給十五爺派下了恩賞來,結果內務府啟奏,說小側福晉的生辰恩賞是不是干脆一并派下來。”
“皇上有些意外,問過內務府,內務府這才稟告了皇上,說小側福晉的生辰是在十月初十日,只跟十五爺相隔四天,故此內務府便想著,兩份兒恩賞不如一并發下來,也好湊個雙喜。”
有嫡福晉在,廿廿自己也不吱聲。
可是如意的話,尤其是轉述皇上的話,那邊不能掉地上沒人接著。
點額緩了緩,終是含笑道,“是啊,我倒也忘了呢,竟這樣巧。”
如意笑笑點頭,“今年更巧的是,皇上剛剛賜封十五爺兩位側福晉為嘉親王側福晉……皇上說,冊封禮也快到了,那便將親王側福晉的吉服先賞下吧,叫小側福晉生辰之日能穿著新的花衣,熱熱鬧鬧地過了生辰。”
皇子福晉們的名號,從下旨賜封,到正式行冊封禮,這中間也還要有幾個月的準備去。
單就冠服,那就是好大的一筆銀子,且總要工匠們精工細作出來才能正式行冊封禮。
廿廿也沒想到自己的吉服竟這么快先趕制出來了,急忙叩首謝恩之余,心下卻也浮現出那日她與皇上的對話來。
皇上說她長高了,衣裳都有點兒短了。
她自己倒沒太留意,可是十四歲正是長個兒的時候,盡管嫁進宮來才幾個月,可是經皇上那天的提醒,她回來之后也發現行婚禮的時候兒的那一身吉服袍,好像是短了那么一寸去。
吉服下頭配的是高底旗鞋,故此袍子底緣短了那么一寸去,便十分明顯,行走之間都要露出腳踝來了,是不好看。
她也沒想到,皇上說給她做衣裳,真的就做了;而且還是這套最貴、最隆重的。
如意替皇上接完了謝恩禮,忙笑著道,“皇上說,小側福晉正是長個兒的時候,費布。故此今年除了恩賞銀之外,還再多加賞給表里二十端,說給小側福晉多裁幾身衣裳。”
果然是這個!廿廿垂著頭,好懸沒“撲哧兒”笑出來。
就連骨朵兒都說,“嗯,我瞧著小側福晉的衣裳,是個個兒都見短了呢,再不做兩身兒的,倒失了咱們阿哥爺的體面去了。”
劉佳氏為首,眾人倒是都笑了。
她們自己多是當了額娘的人,身邊都有正在長大的格格,這會子見廿廿如此,倒也勾動了一分慈念去。
如意將表里布料交給星桂和星楣去,點額便也笑道,“既然汗阿瑪賞給了新衣裳,今兒便不是小側福晉自的生辰,卻也是阿哥爺的好日子。小側福晉不如今兒就換上去吧,倒叫我們也瞧瞧這新衣裳。”
廿廿進內換上衣裳,對鏡一照,方覺不妥。
她身上這身吉服袍,跟婚禮之時所穿的略有差別——那會子穿的,大抵是郡王嫡福晉的繡文,而眼前這一身兒,竟跟點額的幾無二致!
原來的那套花衣,級別的微妙差別在團龍繡文上。點額作為親王嫡福晉,花衣上團龍繡文里的龍,全都是五爪龍,且是正龍;廿廿之前那一身,在肩上的繡文不是正龍,是行龍。
而如今,無論是身前,還是肩上,竟也全都變成了正龍去!
點額等眾人還在外頭等著看呢,廿廿進退維谷。
“主子爺……”門外一聲請安,卻是十五阿哥挑了簾子走進來。
廿廿倒松了口氣,卻故意嬌嗔道,“阿哥爺怎么總在人家換衣裳的時候進來,且招呼都不打一個的?”
十五阿哥大笑,走過來,兩手攬住她小蠻腰,“你想說什么,嗯?說爺是有意——唐突佳人?”
廿廿噘嘴,“……我是阿哥爺的側福晉,我哪兒敢說阿哥爺唐突去?”
十五阿哥輕笑,伸手刮廿廿鼻尖兒一記,“爺啊,是進來瞧瞧你這新衣裳合不合身兒。”
廿廿便也順勢轉了個圈兒,“倒是都剛剛好。”
十五阿哥滿意地抱起手臂來,右手還撐住下巴。
廿廿瞧著不對勁兒,不由停下來,瞇眼盯著十五阿哥去,“……阿哥爺怎么這副神情?”
十五阿哥忍不住,這才笑著揭穿老底,“因為這尺寸,原是爺給他們的!”
廿廿驚了,“怎是爺給她們的?難不成,當日成婚時,他們做完衣裳之后不存檔么?“
十五阿哥聳聳肩,“又傻了。你現在正是每天都長個兒呢,她們那檔都是去年的了,敢說合身兒么?”
廿廿轉念一想,隨即就紅了臉。
這阿哥爺啊,他是怎么知道她身上各處尺寸的,他自己不明白么?虧他還好意思張揚出去……
見她粉面染紅,十五阿哥不由情動,走過來,躬了腰,就著她的身量,湊過嘴兒去親她。
她怕皺了衣裳,也不敢躲閃,只能如小小的人偶似的,乖乖站直了,任憑他唇齒逗弄去。
十五阿哥心下漸急,沙啞地道,“這衣裳,今晚兒……爺給你脫。”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