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正式開演十分鐘,這場入場券被嚴格控制的時裝秀會場已經坐無虛席。
觀眾大多已經陸續入場,竊竊私語的等候著領略西方最前衛的時裝設計。
而所有模特和演員們,也幾乎都從主舞臺背景板后,偷偷看到了舞臺下的盛況。
在天橋兩側的最前列,大家見到了那些穿著熟悉的干部服,神情嚴肅的領導們。
不少的玻璃鏡片折射出閃亮的反光。
女士們都梳著短發,有的戴著帽子,也都正襟危坐,不茍言笑。
也就一些帶著年輕人同來的,才能輕松一些的有說有笑,還有一些位置是專屬于記者們的。
外媒記者也來的不少。
由白人、黑人組成的西方記者團攜帶大量現代采訪器材。
日本人、港澳同胞也都帶了照相機,加在一起至少五六十人。
這些人,將會把這場如同過節一樣的時裝發布會向全世界宣告,把共和國最新的變化向整個世界作出展示。
這樣的場面毫無疑問是讓人振奮的。
后臺幾乎所有參演人員都為此議論紛紛,興奮莫名。
因為只有這樣的場面,才配得上他們付出的汗水和辛苦,才符合他們期盼已久的想象。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中過去,十分鐘不到,全場就隨著燈光驟暗,聚光燈打在了舞臺上,肅穆下來。
紛亂的聲音全都消失了,演出準時開始!
第一個環節,當然就是皮爾·卡頓和宋華桂攜手出場,一起走向舞臺中央致開場白。
“諸位,今天我非常有幸與大家相會在京城最豪華的宴會廳。此時此刻,這里的天橋不僅代表了時裝文化,而且已成為東方與西方文化交流的橋梁。”
“坦白說,我為什么不顧所有的同行反對,非要像只鳥兒一樣從巴黎飛到這里。就是我的內心深處始終存有一種堅定的信念,就是認定這個神秘的東方古國永遠都會充滿希望。因為這里的人民勤勞勇敢,物產豐厚,因為這里有歷史悠久的文明作為取之不盡的靈感源泉。”
“我想,在這塊充滿奇跡土地上,只要我們想干、肯干,充滿夢想,那什么困難都能克服,必然會獲得成功!”
“我希望能夠通過這次時裝發布會,通過我們的合作和努力,來把PC的最新時裝設計和東方古國最華貴的面料介紹給世界。這既是我個人的榮幸與期盼,相信也是在座諸位共同的愿望。”
“在此,預祝我們成功!”
毫無疑問,皮爾·卡丹的發言是極為適當的。
雖然短小精練,卻充滿了殷切希望及熱情鼓舞,以及飽含誠意的合作精神。
事實上,也確實沒有什么比真正友情更能打動我們淳樸善良的國人了。
一份善意和誠意,這甚至比真金白銀還重要。
于是當宋華桂,一絲不茍的轉述了這位法國設計大師的激動心情,就立刻獲得了在座來賓的熱烈掌聲。
記者席顯然也受到了觀眾情緒的影響。
不再是零星幾個閃光,而是瞬間閃起一片強光,簡直能把臺上人的眼睛晃瞎。
只是這樣宛如排山倒海一樣的隆重開場氛圍,難免也會產生些許副作用。
就是帶給關注著前臺動靜,等待上場的模特們較大的壓力。
這時候的后臺,已經不復剛才的輕松氛圍了。
人人都似乎被強光嚇到,或被掌聲驚到了一樣,變得安靜下來。
模特隊無論新老成員,全都面目緊張,感到壓力倍增。
就連自詡見過大風大浪,自以為絕不會緊張的寧衛民,也或多或少產生了些許窒息感。
他從背景板的縫隙里,望著黑壓壓的臺下觀眾,不由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說實話,此時他,是既有點羨慕臺下安坐,帶著劉煒敬和米曉冉看熱鬧的張士慧。
也是非常地佩服宋華桂沉著冷靜的心理素質。
因為只有真正身臨其境才會知道,兩千多人的場面是個什么陣仗。
他覺得自己過去太小瞧宋華桂了。
只覺得這大姐運氣爆棚,正確的時間選擇跟隨正確的人。
但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別看他開著穿越外掛,可要換個位置,真讓他去干宋華桂的活兒,恐怕沒戲。
不說別的,他要在臺上,聲音一定是顫抖的,絕不會像宋華桂那么鎮定自若。
可見能成傳奇者絕非常人,不是“好運”倆字兒就能定義的事兒。
不過說到好運氣,眼下確實還真有一樣。
那就是接下來登場的,暫時還輪不到模特們,能有個緩沖。
很快,就在燈光驟暗下來的一刻,皮爾·卡頓和宋華桂悄無聲息的退場了。
而當燈光再亮起時,京劇團樂師們武場“打通”。
隨著“急急風”鑼鼓的伴奏,扮好了五色靈官閃亮上場!
明亮如炬的燈光下,紅白藍黃黑,五人各勾一色臉,穿一色戲服。
戴扎髯,穿軟靠,不扎靠旗,手持靈官鞭。
由正紅的“王靈官”打頭,帶領兩側的白藍黃黑四位靈官跳起了“四門斗”。
這確實是沒人能想到的一幕,立刻獲得了滿堂彩啊!
不懂的人看著熱鬧,懂行的人看著吉利,就連不懂的外國人也能看個新鮮有趣兒。
而當走勢舞蹈轉了九次,跟著又做一些跳躍、挽訣的吉祥舞蹈后。
五靈官一齊走大圓場站成一排,進入了中場。
這時候,第二個興奮點來了。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見五位靈官齊齊舉起靈官鞭,同念“凈臺咒”。
“哩拉蓮。拉連哩蓮。哩拉蓮。拉哩拉蓮。哩拉鏈。拉哩蓮……”
好嘛,同聲同氣啊,就跟唱歌兒似的,韻律昂揚,震撼非常。
好不好聽單說,關鍵是五個大花臉有氣勢啊!
于是,驟然寂靜下,隨后呼啦啦的,又是一片閃光燈潮和掌聲如潮啊。
此時,已經有檢場人員準備就緒。
有一個人悄悄將一個“聚寶盆”擺在了T臺伸展臺中央。
另一檢場人員,當即從臺下遞給老靈官一把“火彩”過來。
所謂火彩,是我國戲曲舞臺上表現火焰、煙云各種特技的統稱。
始于漢代百戲的“吞刀吐火”,宋代儺儀和目連戲中廣泛應用。
明代戲曲演出中,火彩用于渲染鬼神,擴及戰爭場面。
如《草廬記》火燒赤壁一出就施放煙火。
又如《火焰駒》里千里馬四個蹄子下的一串鈴火。
總之,火彩花式甚多。
如繞成大圈的叫月亮門,連接不斷的叫連珠炮,劈空飛出的叫過梁,飛焰落入臺口盆中以引燃盆內酒火的叫釣魚等。
都是極有表現力的造型手段。
安全性上當然也是無可置疑的。
因為火彩的原料是松香磨成細粉,然后用馬尾籮篩過,再配上廟中燒過的香火磨細篩過的香面混合而成。
雖然是明火,但溫度低,燃速快,不起煙,而且燒得干凈,余燼殘留近似于無。
只可惜這樣的國粹,卻隨著戲曲藝術的沒落,和片面強調隱蔽檢場的要求,逐漸在不少劇種中漸失傳。
也就是趕上了這個年頭,老京劇團還有擅長此術的大師。
才能讓這場時裝會多了個“非遺”性質的絕活兒,實實在在的在諸多外國媒體面前,給我們國人長了臉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