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術德曾經告訴過寧衛民一句話。
“小錢靠掙,大錢靠命!”
寧衛民打心眼里覺得這話對極了。
因為僅僅三天的時間,他就從心神不寧的折磨中徹底擺脫,轉而沉浸在了狂喜之中。
在宋華桂鼎力相助之下,他終于如愿以償,獲得了來自于公司的資金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和他最初的要求有所不同。
公司并不是以借款的形式來支持他的。
實際上還恰恰相反。
當皮爾·卡頓先生接到宋華桂的跨洋電話后,雖然對寧衛民的企劃書贊嘆有加,相當欣賞。
但對于寧衛民的借款請求,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
說不符合公司的財務制度,無法開這個先例。
他只能同意給寧衛民加薪升職作為獎勵。
幸好宋華桂又想到了一個變通的辦法,盡力說服了皮爾·卡頓。
才最終滿足了寧衛民迫切的資金需要。
這個辦法就是預支薪水。
簡短節說,就是皮爾·卡頓公司可以一次性預支給寧衛民三年的工資,來解決他的燃眉之急。
但前提是,寧衛民必須和皮爾·卡頓公司,重新簽署一份長達五年的聘請合同。
合同里,寧衛民的具體職務雖然維持不變。
但因為企劃書的功勞,從此他將享受部門一把手的薪金和獎金待遇。
一下子,他的工資就會從當前的一千五百元外匯券增長到兩千五百元外匯券。
這樣再加上外企年底通常會實現雙薪制度。
最終他可以拿到手里的資金,將是九萬七萬五百元外匯券。
但這還不是全部,因為宋華桂又非常熱心給寧衛民行了個方便。
不但提前預支了12月份的工資給他,而且還以私人名義借給寧衛民一萬五千元外匯券。
這樣一來,寧衛民手頭可以動用的資金就達到了十六萬五千元外匯券之巨。
可以說,遠遠超過他最初的設想,最理想的預計了。
已經足以吃下那批畫的七八成了。
所以拿到錢的手,寧衛民的心里是什么感覺,對宋華桂和皮爾·卡頓有多么感激,可想而知。
坦白講,如果他沒有開掛,如果他不是一個穿越者的內核的話。
那他一定會認為今生能追隨著宋華桂工作,為其和皮爾·卡頓效勞是一種最大的幸運。
因為無論他們哪一個人,都更像是藝術工作者,更像是一個大家族的家長,而并非商人。
他們身上沒有絲毫資本家的市儈氣。
他們一點也不想去操縱人或剝削人。
卻能最大程度的發現你的價值。
他們毫不吝惜給你機會。
甚至愿意付出一定代價,去幫助你發揮才能,成就事業。
這樣的老板或上司,怎么可能不讓下屬感恩戴德,心生知遇之恩呢?
如果說,最初寧衛民加入皮爾·卡頓公司,心里只是想借力撈好處的話。
那么現在的他,真心是對這個公司生出了一份責任心了。
他確確實實想盡自己的能力,幫助公司發展壯大。
這恐怕就是所謂的“歸心”二字。
而非常有意思的是,或許是一順百順,或許是寧衛民有貴人保佑,氣運爆棚。
自打他從宋華桂手里拿到錢之后,更多出乎意料的好事就像主動往他身上撲一樣,接踵而來。
其一,由于寧衛民只談過一次就斷了消息。
公司那幾個本來猶豫不決的高管,終于下決心了。
各自都拿出了一部分錢放貸給寧衛民吃高息。
這就讓寧衛民的資金量又增加了一萬左右的額度。
其實道理說破了很簡單,上趕著不是買賣啊。
寧衛民當初請這幾位吃飯,求著他們,他們就感到惶恐,都怕被算計。
可隨后寧衛民不理他們了吧。
他們的貪心又開始作祟,生怕錯過了這樣的機會。
總而言之一個字兒,賤。
其二,完全出乎意料的,張士慧又給寧衛民送來了五千塊。
說是老天爺發慈悲給了紅包,來給他補上的貨款。
敢情就在12月16日,國家上層發布了個影響到民生的重磅消息。
決定從即日起,降低滌棉布的價格,同時提高煙、酒的價格。
通知上說,近年來,烤煙和釀酒原料多次提價,煙、酒生產成本提高,收購價提高。
致使工廠利潤下降,國家財政收入減少。
同時,由于社會購買力增長,全國高中檔煙、酒長期供不應求,為此適當提高煙酒銷售價格。
既利于促進生產,供應群眾需要,又可以增加財政收入,回籠貨幣,克服財政經濟困難。
其實誰都清楚,在這個我國經濟狀況剛剛初步煥發出一些生機的年代。
在京城居民大部分收入仍主要用以改善和提高日常生活消費的年代。
大家尚無余錢用于金融積累的年代。
煙和酒這兩樣東西,恐怕是每個家庭的男性成員最普遍,也是最難以割舍的享受了。
那么煙酒提價這么高的幅度,一下子就老百姓剛剛因恢復獎金制度稍稍寬裕的錢包再次緊張起來,就必然引起了人們心理上的不適應。
所以為這件事,民間不滿的意見很大。
當有關部門作摸底調查時,知識分子就憤憤地當面問了。
“到底是哪些人向中央提出漲價的?”
可是呢,天下間沒有完全絕對的事兒,再多的人吃虧,也有少數人獲益。
這件事一旦具體落實到寧衛民和張士慧的身上,卻是等于從天而降了一筆橫財呀。
千萬別忘了,寧衛民可是誤打誤撞多囤積了三千塊錢的高檔煙酒啊。
而這個政策一發布,又恰逢年底這個煙酒需要最旺盛的時節,自然引發了對高檔煙酒的搶購熱潮。
所以整個一歪打正著,坐地升值啊。
別的不提,消息發出僅僅兩天。
茅臺酒的出廠價便從過去的六塊四調整為八塊四元。
市場官方零售價也一下從八元飆到了十八元!
翻了不止一倍啊!
而張士慧這人又確實實在,對朋友真沒的說。
雖然論理兒,這事兒純粹是他好心有好報。
即使他自己一人都吞了,寧衛民也不會說什么。
可他就因為知道寧衛民急需用錢,還就是沒法安心拿著。
于是就見面分一半,又給寧衛民送來了。
那寧衛民還能說什么啊?
這不是幾千塊錢,而是絕對厚重的一份情誼啊。
他嘴上不說,接受這份心意的時候,心里已經決定了。
張士慧這朋友,他是得處一輩子的。
這錢當然也得算是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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