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除了重視面食以外,滿族飲食更鮮明的特點還得體現在大菜上。其實滿族不大吃魚,也很少吃海鮮。無論魚翅、還是鮑魚、海參、蟶干、干貝,在清朝的宮廷并不怎么受重視。”
“由朝鮮和日本來朝貢的高檔海貨,清朝皇帝向來都是賞人,或是以‘狍鹿賞’之名給王公大臣發年終獎用。并不交由御廚做菜。”
“另外,無論在酒席檔次上還是按八珍分類上,按清朝的規制,也都是燒烤席高于燕翅席,山八珍要高于水八珍。這就說明了滿族并不認為海鮮食品是什么天廚上食。”
“反過來,滿族倒是對狩獵來的野味無比珍視,是個善于吃肉的民族。所以滿族大菜,以肉食為貴。既少不了野味燒烤,也少不了豬肉、羊肉。”
“而一概的肉食里,又以豬肉最為溫和滋養,是常年都可以食用的。所以滿族對豬肉的嗜好,可謂天下第一。哪怕夏季也必不可少,幾乎頓頓要吃。論做豬肉菜,只有滿族才是真正的專家。像現今所流行的鹵肉、醬肉、叉燒肉、全有清朝的飲食遺風。”
所以,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全國各地大街上練攤兒做買賣的人,一天天的開始變多了。
盡管人們對于國家政策的穩定性還心存疑慮。
但是人們對財富的渴望,所煥發出的智慧與力量,開始不顧一切的推動一扇扇的財富大門。
只是也得承認,開放政策不可能一步到位,想要真正獲取財富仍非易事,依舊面臨著制度上的重重阻礙。
作為經濟特區,如何突破地域人口限制,為本地招攬人才,吸納足夠的勞動力,成為了當務之急。
而個體戶們,同樣迫切著經營范圍上的“松綁”。
對首批涉足商海的人們來說,無需自己參與加工勞作,僅靠純粹的商品交易就能賺錢的日子,此時仍舊是一種奢望。
與此同時,在京城建國門外,一片建筑工地已經悄然開工快兩個月了。
這并非是京城目前四處開花的民居改善工程,而是我國和美國合資建造的第一家合資飯店——建國飯店的施工現場。
沒有一個人可以預見,這座外資酒店落成,將會對京城傳統旅館行業以及未來的城市面貌,產生如何巨大的影響,又會帶來多么積極的啟發。
正是再這樣的時代背景下,8月中旬,寧衛民拿著藍崢開具的那封工作介紹信,來到了重文門旅館報到。
至于寧衛民為什么仍會選擇到這里上班。
除了當初他曾經考慮過的,重文門旅館的種種優勢以外,如今還又多了兩條理由。
第一就是他從米曉冉口中,知道了重文門旅館的具體情況。
他對那兒管理寬松,工作輕松的狀況十分滿意。
第二就是他主動跟藍崢開口,又爭取來一個優待的許諾。
那就是他希望能像米曉冉一樣分配到前廳部,做接待工作。
好無疑問,這幾乎是酒店業最干凈體面的工種了。
干這個,不但能把從事服務行業的副作用降到最低,也比隨機被分配到其他任何部門都更滋潤。
對于僅僅想混個兩年,過渡一下的寧衛民來說,自然再妙不過。
至于藍崢,別看級別只是個副科級,可實權相當大。
要知道,這個年頭,無論旅館、飯館、還是維修、印染、理發、澡堂。
只要是服務性的行業,統統隸屬于服務公司的管轄。
藍崢等于完全控制著區里服務口兒所有單位的職工人事調度權。
他到任何一處,都屬于見官大三級的存在。
就這點事兒,太容易辦了。
他都不用露面,只要撥通辦公室里的電話打聲招呼就管用。
所以得到他的關照,寧衛民很順利報到上班了,并且如愿以償的被分到了前臺部。
前廳部的經理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性,名叫黃素琴。
前臺幾乎所有的人都親切地稱其琴姐。
她頭一次見寧衛民就產生了好印象。
不為別的,一是前臺部多數都是女的,本身男的就少。
二是無論哪個年代,大多數人也是以貌取人的。
寧衛民小鮮肉的顏值很容易給他加分。
于是隨便問了幾句,黃素琴就把官方語言給扔了,很輕松的跟寧衛民開起了玩笑。
“小寧,咱們前廳部情況就是陰盛陽衰啊,女的多。今后趕上力氣活,你可要多承擔點。”
寧衛民也覺得這位琴姐很面善,沒架子,趕緊應承。
“這是應該的。您請放心,保證沒二話。”
如此一來,黃素琴更高興了,想了想又問了一句。
“哎,你上夜班有困難嗎?晚十一點到早七點?”
這個寧衛民倒是沒想到。
熬夜可是很傷身體的,關鍵是把趟鬼市的時間給覆蓋了。
他真心有點不樂意,不過也不好直接回絕,便猶豫著又多問了一句。
“您的意思……是想讓我長期上夜班嗎?有倒班沒有?”
“是這樣,有倒班,一個月夜班,一個月白班交替。而且夜班是有補助的。”
黃素琴滿懷期待的看著寧衛民,初步解釋之后,又跟著做進一步補充。
“咱們前廳部最大的實際困難還是女多男少啊。你知道,女的上夜班肯定不如你們男的方便。如果以后……”
這下寧衛民真正懂得黃素琴的苦衷了。
想了想,覺得這樣其實也還湊合。
“那好吧,一會兒你先去政工組聽一下課吧,然后去后勤領工作服、拿更衣柜鑰匙。都辦好了,先去吃飯。下午你再回來找我,我給你安排個師傅。”
就這樣,寧衛民正式成了重文門旅館的一名職工。
調檔案什么的,那都是公對公的事兒了。
單位會主動聯系街道的,用不著他操心。
只要不涉及違法犯罪,通過政審就是板上釘釘的。
入職培訓是必要的,可也沒多麻煩。
其實就是政工組的一個人給寧衛民講了講政治要求與服務規范。
這是相當于日后保安部和人事培訓部的一個部門。
政治要求還帶著六七十年代的遺風。
要寧衛民“提高警惕,注意階級敵人的動向,嚴防一切階級敵人的破壞和搗亂,做好防火、防特、防盜工作。”
服務禮節和程序,也遠比寧衛民想象中要簡單的多。
首先無非是個人衛生問題。
要求不燙發、不留長發,保持指甲清潔。
然后就是一些言行細則。
比如“在客人面前不剔牙、掏耳、挖鼻、揉眼,不修指甲,不伸懶腰、打噴嚏,不得已時用手帕掩住口鼻。”
“在樓道、大廳行走時,不準和客人搶行并行,工作時不得大聲喧嘩,不準打鬧或三五成群閑聊,客人談話不得趨前旁聽插話。”
“尊重客人風俗習慣,對老弱病殘在不超出原則的情況下主動給予照顧。做到拾金不昧,不私自留用客人丟棄物。”
比較有意思的是,作為旅館職工,居然還有監督客人,預防客人“不軌舉動”的義務。
為了斷絕發生“流氓滋事”的情況。
政工組要求寧衛民一旦發現女客私留問題,一定要及時舉報。
并且特別叮囑他,今后對以夫妻名義入住的客人,一定做好結婚證的核查工作。
這應該也算是當年比較特殊的時代特征。
總之,也就一個小時不到,寧衛民就算是“畢業”了。
別說,后勤發的普普通通的白色制服,黑褲子,黑皮鞋,穿在他身上,居然更顯得英俊有加。
愣是比前廳部那些鶯鶯燕燕們更有回頭率。
凡是見到他的異性全都眼睛一亮。
這或許就是因為寧衛民平時穿得太隨便了。
稍微捯飭一下就效果明顯。
以至于中午的時候,米曉冉帶寧衛民去吃飯。
他和米曉冉的身邊,很快把前廳部的人都招引來了。
這幾個未來的女同事,都主動嘻嘻哈哈跟寧衛民開玩笑,打聽他的情況。
弄得他好像是有四五個親姐似的。
但更尷尬的是,后來就連黃素琴也來跟大伙兒湊熱鬧了。
得知寧衛民和米曉冉是鄰居,她居然就給他們定了師徒名分。
“既然你們這么熟,那好,培訓期間,曉冉就是你的帶班師傅了。下午,她會告訴你該干什么的。”
這話一說,曉冉和寧衛民齊齊傻了。
“快,叫師傅呀!”
“叫啊,叫啊。”
“小寧,曉冉,你們怎么臉紅了?”
一陣花枝招展的大笑間,寧衛民身陷唯恐天下不亂的催促和調侃中。
突然有了一種掉入盤絲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