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中土區硼城皇家酒店蕭陌塵處,傍晚,含煙正和蕭陌塵等人玩紙牌,不想鐵遠志親領了念伊到蕭陌塵房間。
念伊乍見含煙,情緒便失了控,跪在含煙面前,只喚了聲“姑娘”便已是淚雨滂沱——
含煙強抑了內心的震蕩,冷冷地道:
“小蹄子,休跟本姑娘裝可憐!好好跪著吧,本姑娘正煩著呢!今兒晚休得用餐!”
念伊是個明白人,意識到自己情感太過直露,怕鐵遠志生疑,便怯怯收了淚,哀哀戚戚道了聲:
“但憑姑娘發落!”
鐵遠志道:
“柳姑娘,人,本公子可是帶到了,要殺要剮,隨你便!”
柳含煙平靜地道:
“鐵公子言而有信,不愧是響當當的漢子!人,含煙便收了,含煙就此謝過公子。”
含煙送走鐵公子,這才扶起念伊,念伊伏在含煙的肩頭放聲大哭:
“姑娘,可想死奴婢了,奴婢找得您好苦啊!”
蕭陌塵幽深的眸光一直未離含煙左右。
含煙的兩行熱淚無聲滑落,良久,她抑制住起伏的情緒,用手拍拍念伊的肩頭,一面用手絹替她拭淚,一面用世間最溫柔最和暖的語調道:
“好了,往后咱們便生死相隨,再也不分開!”
那一刻,蕭陌塵竟有些嫉妒這位名叫念伊的丫頭。
那妞為何不曾對他這般溫柔過?為何不對他說起“生死相隨”?
這不是男女主角之間才有的臺詞嗎?
蕭陌塵正憤憤不平之際,含煙領了念伊到他身前道:
“念伊,你可得好好謝謝二公子,二公子是你家姑娘的救命恩人。
你的事也多虧了他,他若不點頭,含煙也沒法收留你。”
念伊二話不說,跪在蕭陌塵的面前,死命地磕頭:
“多謝二公子救了姑娘!多謝二公子收留奴婢!多謝二公子的大恩大德!多謝二公子!多謝二公子!……”
蕭陌塵沉聲道:“差不多就行了,快起來吧。”
念伊磕頭磕出了感覺,竟是完全停不下來,額頭都磕出血了,還沒有想停的意思。
蕭陌塵對含煙道:
“含煙,倒是說句話呀!本公子的話不好使!”
含煙立馬拉起念伊道:
“往后啊,二公子的話,便是含煙的話,二公子的話便是勝過含煙的話,你可得記住了!”
“奴婢記住了!”
含煙又拉著念伊,走到韓承旭跟前:
“此番全虧了韓公子在棋盤上勝了鐵公子,不然,你我只怕是永無相聚之時了。”
念伊撲通一聲跪在韓承旭面前,慌得韓承旭忙喊:
“含煙,趕緊管好你的人!再磕,她那額頭就得廢了!”
蕭陌塵一聽“含煙”一詞,就跟挨雷劈一般,“含煙”是你韓承旭能隨意叫的么?
這是他蕭陌塵的專屬好不好?
皇家酒店宴會大廳門口,韓鳳嬌用過晚膳風風火火步出宴會廳,
冷不防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失了重心朝地上栽下去。
最終的結局是沒栽到地上,栽到一個人的懷里去了。
那人把她扶起,粗聲粗氣吼道:
“沒長眼睛啊你,地上有果皮你看不見?地上很舒坦是吧?”
“葉劍鋒!你橫什么橫呀!本姑娘讓你扶了嗎?”
韓鳳嬌掙脫葉劍鋒懷抱,越想越氣,便拿小拳拳猛錘葉劍鋒的胸口。
可葉劍鋒徑直握了她的拳頭往背后一擰,單手握住,另一只手粗暴抬起她的下巴,沉聲道:
“跟爺們兒動拳頭,你是找死啊?哥今兒告訴你,女人的利器是溫柔,你懂嗎?!”
葉劍鋒說完,便扔下韓鳳嬌,頭也不回地走了。
韓鳳嬌呆呆送走葉劍鋒的背影,眼淚在眼眶里直轉——
此時,恰逢楊慕哲從旁側路過。
楊慕哲見她一副委屈模樣,不由得問道:
“韓姑娘,你沒事吧?”
“颶風”現役隊員賀思棋從一旁路過,也好奇停下。
楊慕哲儒雅地向賀思棋拱了拱手:
“賀姑娘晚好!”
賀姑娘躬身行禮:
“楊公子晚好!”
含煙與念伊回到房里,疏影暫時沒跟含煙回房,想留給二人一個獨立的空間。
沒有旁人的含煙與念伊,再也無須偽裝,主仆二人抱頭痛哭。
柳含煙便是何少游的千金何可依,念伊便是何可依的貼身女仆冷香。
當年何門遭難,何少游以偷梁換柱之法,保住了愛女的性命。
何少游臨走前囑托可依:
“依兒啊,為父有幾句話你須得牢記,方可保全自我……
隱姓埋名,遠離王室,低調為人,不碰象棋!………”
何可依女扮男裝化名為余正帆,女裝時為余含煙,冷香化名為念伊逃出沽舒城。
由于事發倉促,竟忘了攜帶銀兩,可依冷香只得賣畫為生。
主仆倆寄身在一家破廟,可依因奔波而病倒了。
念伊在烏酉峰單獨賣畫時,遇上了封寶寶的爺爺——封代林,
封代林買下了可依的空山少女圖。
念伊回歸破廟途中被兩人販劫走,賣到千里之外水區的青樓迎春院。
好在念伊略通琴棋書畫,暫免了凌辱之苦。
一日,適逢鐵莊公子鐵遠志上迎春院捉拿一仆人碰上念伊。
念伊從旁側獲悉他是水區棋壇亞軍鐵能譜之子,便心生一計,向他做一樁買賣。
念伊讓他為自己贖身,自己則交出桔中秘法,并助他一臂之力。
不想鐵遠志當即重金贖下念伊,帶回鐵莊。
何可依在破廟久等冷香不至,便猜想冷香遭遇了不測。
她拖著病體四處找尋念伊時,遇上了出差東區的柳郁庭。
柳郁庭見她可憐,便收作義女,帶回了土區柳府。
何可依屬死罪之身,便是沒了何少游的叮囑,也必定會低調為人處世。
何可依安心做了柳含煙之后,便隱瞞了自己的一切過人技能,扮傻充愣。
唯恐稍有不慎,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惹來殺身之禍。
何可依與冷香哭累了哭夠了,何可依正色道:
“冷香,從此,把你我的真名與身世都爛在肚子里,無論有人沒人,都休得提起!
你我不過是茍活于世,不要有太多奢望。
人一旦要求多了,便易忘形,忘處境,忘了自個兒是誰……
咱們的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記住,你我只是沽舒城洪水中遭難失散的主仆。你眼前的含煙,一無所長!”
“奴婢記下了,適才只是情不自禁,是奴婢表現失當,差點讓鐵公子以為姑娘便是手書桔中秘法的人!”
“好好跟疏影相處,蕭府待人不薄,咱們亦不可忘乎所以。”含煙道。
“一切聽從姑娘的!只要跟姑娘在一起,怎么都成!”念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