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在一旁偷偷打量蕭陌塵,這位跟她看似如此親近實則如此遙遠的男人——
蕭陌塵立于窗前,靜觀樓下的人潮涌動。
初秋清晨的陽光斜照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為他平添了幾分靜謐明朗與清華高貴。
暗香將視線再投向窗外的廣場,不由嘆了聲:“硼城人起得可真早!”
“去瞧瞧柳姑娘梳洗好沒有。”蕭陌塵目不轉睛地瞧著樓下來往的人群,頭也未抬地說道。
“好。”暗香應道。
“請進,門沒關。”含煙屋里的冷香聽到敲門聲高呼。
暗香進門時,見冷香替含煙挽個了垂鬟分肖髻,正將一根白玉簪子斜插入髻,再將燕尾綴上幾顆淺粉瑪瑙珠子。如此精簡的配飾、和諧的色調與柳含煙白衣粉裙的著裝相映生輝,更與柳含煙清麗的氣質渾然一體,很見品味又無比養眼。
“冷香姐姐手可真巧。”暗香贊嘆道。
“是咱家姑娘天生麗質,怎么裝扮也好看。”冷香奉承道。
冷香替柳含煙拾掇好,挽著含煙隨冷香一道出門時,蕭陌塵已候在門口。
絕代佳麗柳含煙瞄一眼傾世美男蕭陌塵,默不作聲往餐廳里走去,蕭陌塵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后,欣賞著含煙清雅的著裝與婀娜的背影。
到了餐廳,冷香暗香點菜,蕭陌塵挨著柳含煙坐下來。
柳含煙指指一旁的位置對蕭陌塵道:“一邊去,餐廳那么大,你偏生擠在我身邊是何道理?”
蕭陌塵側身低眸看她:“督促你用餐。你今兒個休想隨便喝點稀粥吃幾根青菜就想過關。”
柳含煙頭皮發脹,苦著臉:“吃點東西你也想管我,精力那么好,為何不學學姍姨舞刀弄劍?”
蕭陌塵淡然開口:“你就惜福吧,四海之內,有多少人想讓本公子看顧,本公子還顧不過來呢,本公子的精力是為你而儲備的。”
柳含煙撇撇嘴:“自我感覺良好!”
稍后,韓承旭、葉已姍、朝云和暮雨也來了。
韓承旭、葉已姍很自然地在蕭陌塵柳含煙的一旁坐下。
“含煙,你可得多吃點,今兒個你可是硬仗!”葉已姍一坐下就叮囑柳含煙道。
柳含煙好不乖巧地應道:“好的,含煙聽姍姨的!”
一旁蕭陌塵的唇角又有了些許不易覺察的笑意。
葉已姍沒見著蕭雅塵,便對一旁選菜的暮雨道:“暮雨,你去小姑娘房里瞧瞧!瞧瞧她起床沒,再問問她今日去宮里下棋不。”
暮雨道:“三夫人,奴婢已問過碧荷,碧荷說小姑娘已用過早點了,她今日不進宮,她想瞧柳姑娘下棋。”
皇家酒樓的廣場外已是喧鬧非常,為觀看桔國高水準的混合盲棋對戰,硼城人幾乎傾巢出動。一些郊外的居民也趕來看棋了。
劉凌風與月娥也一大早乘坐馬車來到現場。
見比賽還未開始,凌風甩開月娥,上了二樓蕭雅塵住處。
碧荷打開門,見是劉凌風,正要大驚小怪地向蕭雅塵通稟,卻被劉凌風用手勢制止。
蕭雅塵腰身挺直、一絲不茍地練著書法。
劉凌風輕手輕腳地走在蕭雅塵身側,饒有興味地打量著蕭雅塵和她的字。
“墨色淡了,趕緊替我磨墨。”蕭雅塵吩咐碧荷道。
劉凌風朝碧荷使了個眼色,挽了挽衣袖,親手為蕭雅塵磨起墨來,眸光被蕭雅塵的行書字體所吸引。
“二哥哥的筆法可真是爐火純青,也不知啥時能有他的造詣。”蕭雅塵在宣紙上走筆。
碧荷在身后道:“姑娘不必過謙,奴婢瞧著您那筆法與二公子的筆法已很是接近。”
蕭雅塵提了筆去蘸墨水,抬眼見到劉凌風,卻很是平靜地責備碧荷:“這蹄子,來客了也不通稟一聲。”
碧荷申辯道:“賈公子不讓。”
蕭雅塵便對著劉凌風的眼眸道:“不讓人通稟,翰寧哥哥圖謀嚇唬人?”
劉凌風盯著蕭雅塵紅樸樸的小臉道:“嚇唬人?好像沒什么效果嘛。”
“對不起,讓翰寧哥哥失望了。”蕭雅塵埋頭疾書,一眨眼間,雪白的宣紙上就落下了一首雋永的小詩。
劉凌風拿起宣紙,輕聲誦讀:
“南園抒懷
東風著意過籬墻,
閑灑南園一徑香。
花事沉浮終有因,
人生起落最無常。
好詩好字!堪稱雙絕呀!”
蕭雅塵道:“雅塵可寫不了這么好的詩。此詩是二哥哥七年前蕭家遭難時寫的。只因雅塵甚是喜歡,便時有書寫。”
劉凌風問:“此詩能送哥哥么?”
蕭雅塵道:“字不怎么樣,翰寧哥哥若喜歡,待雅塵筆法精熟了再送你哩。”
劉凌風堅持道:“此字帖便已是上品了。哥哥要了。”
“隨你!……”蕭雅塵說著,往樓外一看,見柳含煙與夏聞捷已至廣場,便道,“時候不早了,咱們看棋去吧。”
劉凌風很自然地握了蕭雅塵的小手,朝樓下走去。
“公子小姑娘來此處!”月娥一見劉凌風蕭雅塵便在臺前招手。
劉凌風護著小雅塵擠到臺前,往臺上一望,見臺上東側新增了兩面小屏風,柳含煙與夏聞捷應在其中。
如此設置也是蕭陌塵與葉已姍的意思,雖說桔國風氣開放,但柳含煙以傾世之顏若在臺上直面觀眾,便過于招搖,勢必增大安全隱患。
臺上西側掛盤上棋子已復原,柳含煙與夏迎初的標簽已貼好。
掛盤前韓承旭身姿挺立如玉樹臨風,吸引了眾多棋迷的視線。臺上卻不見蕭陌塵、葉已姍、葉劍鋒的蹤影,估摸是在屏風內。
御林軍與皇家酒樓的安保人員共同維持對戰秩序。
臺下挨著凌風的一位車夫對另一位棋迷道:“適才上臺的小仙女,前日自硼山回皇家酒樓,還乘過老夫的車,若不是她替老夫指路,老夫還到不了皇家酒樓。”月娥不信,問車夫:“老伯,你確信沒看錯人?”
車夫道:“錯不了!長那么好看,桔國也就只有葉姑娘能和她比了。人生的這么好看,不想她竟能下盲棋,可真是難得。”
蕭雅塵道:“老伯,下盲棋算什么呀,含煙姐姐可是桔國象棋個人賽的女子冠軍。”
車夫大驚:“老夫可真是有眼無珠了。”
劉凌風用眼神詢問月娥。本王不是讓你將她雙眼蒙上么?
月娥無辜地說道:“奴婢啥時違背過您的指令?”
蕭雅塵好奇地問:“月娥姐姐,什么指令?”
月娥掩飾道:“任何指令。公子的任何子令奴婢都不折不扣地執行。”
直至葉劍鋒在臺上宣布“柳含煙與夏迎初盲棋對戰正式開始”時,月娥還沒從對柳含煙曠代無雙的方向感與記憶力的驚嘆中回過神來。
“神的世界,凡人難懂!”月娥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