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胡院正的身子落在地上,殷紅的鮮血從他破碎的頭顱上汩汩冒出,瞬間染紅一片,眾人才紛紛反應過來。,更多好免費閱讀。
皆大驚失色。
“快,快救人!”皇帝急聲吩咐。
在場的還有一個太醫院的田副使,只不過,此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還未回過神,還是邊上的官員提醒他,他才反應過來,慌忙上前。
而此時胡院正已是奄奄一息、渾身抽搐,只見出氣,不見進氣。
田副使緊張慌亂地掏了帕子捂住他頭上出血的洞口,卻根本止不了血。
傷得太重,大脈破裂。
“快,快去太醫院把我的藥箱拿拿來!”田副使的聲音都在哆嗦。
皇帝示意一旁的季喜快去。
然,季喜剛跑出去沒多久,藥箱還未拿回來,這廂胡院正就落了氣。
“皇上,微臣無能,請皇上恕罪!”田副使雙手沾染鮮血,匍匐于地。
殿中眾人都嚇壞了。
除了步封黎。
只有他冷眼看著這一切。
皇帝憤然轉眸,怒向步封黎,胸口起伏,咬牙切齒:“老四,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步封黎撩袍一跪,指著胡院正的尸體,亦憤憤不平:“他給兒臣下毒!”
皇帝自是不信。
“一派胡言!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呢,他明明給你探脈,怎么就成了給你下毒?他為何要給你下毒?為何還要在朝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給你下毒,他是瘋了,還是傻了?”
步封黎也不懼:“兒臣怎么知道?事實就是如此啊!他借探脈之機,以銀針刺兒臣穴,銀針還在這兒呢!”
步封黎邊說,邊舉起手中一物:“銀針都黑成這樣了,不是毒是什么?”
眾人都朝他手里看過去。
的確有銀針一枚,的確銀針成了黑色。
“父皇若是不信,可讓田副使給兒臣檢查檢查看,那銀針已刺入了兒臣穴位,兒臣懷疑自己已中毒。”
皇帝的臉瞬時跟那銀針一樣黑。
他心知肚明這銀針是步封黎自己準備的,賴到胡院正頭上而已。
可胡院正已死,辯駁的人都沒有,死無對證。
而更讓他光火的是,步封黎身上的確有毒,那殤蠱其實也是一種毒,所以,他也沒法讓田副使去探他脈,來證明胡院正沒給他下毒。,更多好免費閱讀。
步封黎就是吃準了這點,吃準了自己身上就是有毒,所以才敢如此倒打一耙。
而事已至此,他又不可能不讓田副使給他看。
不然,胡院正一條人命擺在那里,文武百官又都看在眼里,他總不能不了了之、當什么事都沒發生,總得有個交代。
只得揚袖示意田副使:“去看看四王爺。”
田副使領命,從地上爬起來。
見自己滿手的血,不能揩在朝服上,自己的帕子剛剛又拿去捂了胡院正傷口,田副使請示:“請容微臣先去凈手。”
皇帝還未回應,步封黎就徑直起了身,從袖中掏出自己的帕子走過去遞給他。
“多謝。”田副使接過,仔細揩了揩雙手的血。
步封黎撩起袍袖候在邊上。
親眼目睹胡院正的死,田副使的心里對步封黎多少有些畏懼,心和身都在薄顫,伸出去探脈的手更是哆哆嗦嗦,好一會兒才讓自己鎮定下來。
奇怪的脈象入指,田副使呼吸一窒。
又凝神細探了兩次,他才收手,對著皇帝的方向躬身一鞠:“啟稟皇上,從四王爺的脈象來看,的確是中毒了。”
眾人震驚。
在這之前,大家的想法跟皇帝所說的一樣:胡院正既不瘋,也不傻,不可能在金鑾殿上,天子當前、眾目睽睽之下,給人下毒。
普遍認為是步封黎見自己失手殺了人,怕擔責任,故意賴給胡院正的。
沒想到竟然真的中了毒。
皇帝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什么毒?”
田副使再度躬身:“請皇上恕罪,微臣無能,只能探出中毒,探不出是何毒。”
皇帝心口微微一松。
好在此蠱甚是少見,一般大夫都探不出。
瞥了一眼步封黎,又看了看血泊中的胡院正的尸體,皇帝劍眉深皺、雙唇緊抿,默了片刻,才沉聲開口:“這件事朕會派人查清楚,老四先去處理身上的毒,今日早朝到此結束!”
下了朝,步封黎沒有立即去太醫院,也沒有當即出宮,而是徑直往慈寧宮的方向而去。
慈寧宮的院子里,宮人們正在忙碌,有的在灑掃,有的在擦拭,有的在晾曬。
步封黎闊步入了院門,揚目,視線在院中眾人身上一掃,落在一人身上,藍袍翩躚,信步走過去。
婢女青檸正在井邊打水,提好了一桶轉身,便看到那個如同天神謫仙一般的男人,那個讓她愛讓她恨、至今還夜夜入夢的男人,正踩著冬日的陽光,朝自己走來。
她便癡怔在了原地。
一直到男人行至跟前,她才心跳踉蹌回過神,剛想行禮,男人已經過她的身邊,腳步不停,往太后的寢居而去,但留了一句話:“一會兒送壺茶進來。”
她眼顫心顫地反應了好一會兒,對,沒錯,他讓她一會兒送壺茶進去。
內殿里,青檸正在靜嬤嬤的服侍下,吃步封黎給她的那個燕窩桂圓補藥丸,見步封黎大步走了進來,她一怔,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
甚是意外。
這廝怎么來了?還這么明目張膽。
說好的少見面呢?
放下手中藥丸,剛想著如何開口,步封黎已先出了聲:“本王有幾句話要跟皇祖母說,勞煩靜嬤嬤回避一下。”
靜嬤嬤愣了愣,征詢的目光看向青檸。
青檸點點頭:“你去御膳房拿點芙蓉糕過來。”
靜嬤嬤這才放下手中杯盞,退了出去。
待靜嬤嬤徹底出了門,青檸才嗔向步封黎:“你干嘛哦?”
“兩件事,一件,一會兒肯定會有本王被胡院正下毒的消息傳遍后宮,你無需擔心,那是假的,不過是本王為除掉他設的計。”
青檸一愣,還在反應他說的話,又聽到他繼續道:“另一件”
說到一半,頓住,他轉眸看向門口。
青檸便也本能地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門口,婢女青檸端著托盤拾步走了進來。
步封黎收回視線,看了看青檸面前的桌上。
見桌上有一枚燈座,蠟燭已燃盡或者被拿掉了,只是一個空燈座,他伸手拿起,然后在青檸疑惑的目光揚臂一拋。
那枚帶著鋒利尖尖的燈座便脫手而出,直直朝婢女青檸飛過去,風馳電掣的速度。
青檸驚錯,下一瞬,一陣袖風拂過臉頰,雙眼上驀地一暖,眼前一黑,是步封黎的大手捂在了她的眼睛上。
于是,她什么也沒看到,只聽到一聲痛哼,以及瓷器掉在地上清脆的破碎聲,和人的身子倒地的沉悶之響。
大手拿開之后,她便看到婢女青檸倒在地上,胸口心臟的位置,那枚燈座的尖尖深深刺入,有殷紅的血流出,正渾身抽搐著,可也只抽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青檸嚇得臉色都變了,艱難地吞了口唾液:“這這是”
“這就是第二件事,婢女青檸未經允許,擅入太后內殿,偷聽主子講話,被本王當場處置。”步封黎接道。
青檸:“”
因為毫無心理準備,所以難免被刺激到了。
她抬手捂住胸口,一顆心跳得突突。
見她嚇得不輕,步封黎攥了攥她的肩給她安撫。
“她留在你身邊絕對是個禍害,本王就是后悔沒早一些除掉她。”
青檸微微喘息了片刻,一顆心慢慢安定,抬眸看向他,沒做聲。
這個女人留在慈寧宮的確是個隱患,她其實也在想將其塞到哪里去,卻沒想到這個男人如此殺伐決斷。
“等本王走后,你就去龍吟宮找父皇,告本王的狀,說本王殺了你的婢子!”
“為何?”青檸不解。
不是應該盡量給他減少麻煩,為何還要專門去尋他麻煩?
“一,為本王下朝后直奔慈寧宮找到了合理的理由。父皇會覺得,本王并不為其他,只為殺她而來。反正立冬那日,她將本王跟你逼上絕境,本王跟她有仇,有殺她的理由。”
“二,降低你的風險。你去告本王狀,父皇就絕對不會懷疑你是本王的人,更加不會將水餃懷疑到你頭上。”
青檸點點頭,理是這個理。
“可是你這樣明目張膽地復仇,又加上我去告你狀,皇帝借機判你罪怎么辦?等會兒又把你關進了天牢。”
她可是好不容易設計將他撈出來的。
“不會,他還要通過本王找出你呢。在沒有找出你之前,他是不會再關本王,更不會殺了本王。”步封黎篤聲道。
他沒告訴她,今日金鑾殿上他反誣胡院正,其實也等于告訴了他父皇,他知道自己被下毒了,換句話說,他父皇已經知道他們兩人見過面了。
因為那毒只有發作才有癥狀,不發作他是感覺不到的,而他知道自己中毒了,說明發作過了。
而必須動情動欲才會發作。
“信本王。”
青檸點點頭。
她自然是信的,她也是利用這點,設計將他撈出天牢的。
“本王走了。”大掌裹住她的手重重一握,步封黎便大步往外走。
待他一出門,青檸就大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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