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進工作間,靠墻的兩排柜子上擺放著各種修復需要的材料,另一邊柜子放著工具,工作間中間是一張原木的大長桌,也是操作臺,眾人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監控探頭。
盧大師臉色依舊陰沉沉的駭人。
周界懸著的心慢慢的放了下來,挑釁的開口:“方棠,你說的監控探頭呢?我怎么沒看見?”
方棠還沒有開口,身后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蔣韶搴走了進來。
盧大師幾人看向蔣韶搴,只當他是方棠的保鏢。
看了一眼中間的操作臺,蔣韶搴順著直線往正前方的柜子走了過去,柜子上整齊擺放著各種需要的修復工具,金剛鉆、錘子……
仔細的看著,蔣韶搴忽然將放在柜子上的一把螺絲起子拿了起來,在眾人不解的目光里,蔣韶搴順手拿起柜子上的工具,然后將起子柄末端的一顆螺絲釘撬了下來。
“這是……”看到掉落在蔣韶搴掌心里的“螺絲釘”,瞿老幾人都是震驚的一愣。
這根本不是一顆螺絲釘,而是微型的監控探頭,偽裝成了螺絲釘的模樣,然后固定在螺絲起子的末端。
看到這一幕,盧大師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個監控探頭正對著工作臺,可以清楚的將方棠的動作拍下來。
將胸口磅礴的怒火壓了下來,盧大師看向方棠生硬的開口:“我會給你一個交待的。”
盧藏鋒是個溫和的性子,但此刻看著自己的老師忍受這么大的屈辱,甚至要向一個小輩道歉,盧藏鋒聲音難免帶著幾分尖銳,“方小姐,你為什么知道工作間里有監控探頭?”
“夠了,藏鋒!”盧大師喝斥了一聲。
不管方棠是怎么知道的,還是說她設了一個局亦或將計就計,但看偽裝如此精妙的微型探頭就知道,是有人覬覦方棠的修復技術。
盧大師的徒弟只有三個,但工作室里還有一些助手,再加上負責打掃的傭人,至少有二十來個人有機會安裝監控探頭。
之前方棠以精湛的技術修復了紫砂壺,盧大師還將紫砂壺給盧藏鋒他們鑒賞了一天,或許知道方棠要再次借用工作間修復釉彩大碗,有人就提前安裝了微型探頭想要偷師。
“可老師……”盧藏鋒沒說完的話在盧大師冰冷的目光里停了下來,他想說即使有人裝了監控探頭,老師也不知情!就算所有人都會覬覦方棠的修復技術,老師也絕對不會!
“查清楚也好,別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是趙館長始料未及的。
看著臉色陰沉駭人的盧大師,再看著面容平靜的方棠,趙館長嘆息一聲,這事方棠做的不地道!她既然提前知道,為什么不告訴盧大師?
趙館長嘆息一聲,方棠當場揭穿,就等于是打盧大師的臉,還是說方棠認為安裝探頭的事是盧大師默許的?
方棠并沒有懷疑盧大師的意思,“我只是打算人贓并獲,讓周界沒辦法抵賴。”
刷的一下,被點名的周界一愣,他剛剛也惶恐不安,后來想到微型探頭是舅舅找專業人士安裝的,即使被發現了,也懷疑不到自己頭上。
周界三個徒弟都有自己的獨立工作間,方棠借用的這一間大多數時間都是助手在用,傭人也會進來收拾打掃,十幾二十多個嫌疑人,周界的心也放了下來,但他沒想到方棠竟然一口咬定是自己。
怒火蹭一下涌了上來,周界如同被激怒的雄獅,直接向著方棠沖了過來,低吼的聲音里充滿了怒火,“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污蔑我……”
蔣韶搴腳步上前擋在了方棠前面,大手精準抓了周界揮舞的胳膊,微微一個用力,周界痛的一聲慘叫,也成功阻止了他剛剛沖過來要打人的動作。
“放開……”手腕似乎要被扭斷了,周界表情痛苦的扭曲著,對上蔣韶搴冰冷肅殺的峻臉,囂張暴怒的氣焰也熄滅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周界的確是最大的嫌疑人!
他嫉妒方棠比自己有天賦,之前在慶州拍賣會上惡意競價,而這一次也是他給關六少牽線搭橋,利用關六少的地位逼迫方棠修復釉彩大碗。
“放開我徒弟。”雖然蔣韶搴給人一種震懾冷厲的強大氣息,可盧大師此刻依舊選擇相信周界這個小徒弟。
周界年輕氣盛,有些目中無人,也的確嫉妒方棠,但盧大師不認為周界是一個人品低下的人,他不會做出偷師這樣無恥的行徑。
蔣韶搴沉默的看了一眼盧大師,松開手,然后退到了方棠身側站定。
嘶!周界痛的捂著右手手腕,明顯能看到手腕上被掐出來的指印,足可以看出蔣韶搴剛剛的力度!
周界陰沉著臉,隱匿住眼中的仇恨,一個保鏢竟然也敢對自己動手!誰給他的膽子!早晚他連方棠都收拾了!
“小棠,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說。”見氣氛不對,瞿老緩緩開口。
雖然瞿老有些不喜周界,可他畢竟是盧大師的弟子,還是史玉才的外甥,瞿老相信周界不至于干出這事,更重要的是方棠的指控沒有實際證據,
“如果無法查清,我會報案讓警署來調查。”陰冷著臉龐的盧大師給出了處理辦法,冷漠的看著方棠毫不客氣的趕人,“這里不歡迎兩位,還請離開。”
“老師的話你們沒聽見嗎?我們這里不歡迎栽贓陷害的小人!”周界站在盧大師身邊咄咄逼人的開口,一臉狂傲囂張的姿態,就差讓保鏢將方棠和蔣韶搴掃地出門了。
看這事鬧的!趙館長和安新穎都很是無奈,瞿老也沒有辦法,方棠懷疑周界沒有錯,盧大師維護自己的小徒弟也沒有錯。
“我有證據。”看著態度冷硬的盧大師,方棠并沒有生氣,她只是為盧大師感到不值。
原本暴怒的周界眼神慌亂的閃爍了一下,不過依舊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方棠或許只是在虛張聲勢!
盧大師怔了一下,冷眼看著方棠,“你有什么證據?”
瞿老、趙館長也都是一愣,難道真的是周界?
察覺到眾人懷疑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周界一下子怒了起來,但是忌憚站在一旁的蔣韶搴,手腕的痛讓周界不敢再動手。
深呼吸著,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周界表情猙獰了幾分,惡狠狠的看向方棠,擲地有聲的開口:“你有證據拿出來!但是方棠,如果你是污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看著怒氣沖沖的周界,瞿老幾人又遲疑了,周界的表情只有憤怒,并沒有害怕和心虛。
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周界,蔣韶搴沉聲開口:“監控探頭拍攝的畫面會傳輸出去,你剛剛在工作間里,想必你的電腦里應該保存了視頻。”
聽到這話,周界不但沒有驚惶害怕,反而嗤笑出聲,提高音調的反駁回去,“行,你們去查我的筆記本。”
這話說完之后,周界年輕的臉上露出扭曲的冷笑,“不過丑話說在前面,找不到你們所說的證據,方棠,你不但要給我公開道歉,從此之后你不準再從事修復工作,你敢嗎?”
如果周界是被誤會了,方棠道歉是應該的,但不再從事修復工作就太過了。
方棠雖然只公開修復了紫砂壺和釉彩大碗,但從這兩件瓷器的修復情況就能看出方棠的技術多么的精湛。
如果方棠不再從事修復,那對修復界而言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瞿老如今都八十高齡了,他依舊在工作,不單單是自己對修復的熱愛,也是因為有太多太多的古董文物等著修復師去修復,這是一個龐大而繁雜的工程,工作量巨大,但優秀的修復大師太少。
盧大師眉頭一皺,他相信周界,對方棠的懷疑盧大師也很生氣,但周界這話太過了。
盧大師脾氣暴躁,看著孤僻不好相處,但對小輩還是很愛護,正因為寄予希望,所以才會嚴格要求。
沒有理會盧大師他們的表情,周界臉上露出惡毒的冷笑,得意的看向方棠,“你敢嗎?”
“小師弟!”盧藏鋒不由阻止了一句,他也很生氣方棠污蔑老師的行為,但小師弟這樣只會加深矛盾。
完全不將盧藏鋒這個大師兄放在眼里,周界鄙視的冷哼一聲,“怎么就準她方棠污蔑我,不準我提要求嗎?她有膽子這么做,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還是大師兄你站在方棠這一邊,想讓我背負偷師的惡名,以后再無出頭之日!”
盧藏鋒臉一下子漲的通紅,他雖然也羨慕小師弟的天賦,偶爾也會有一點點嫉妒的情緒,但他從沒有想過毀了小師弟,更不可能和外人勾結陷害他。
“你不必攀扯其他人,你提的要求我答應。”方棠冷聲打斷咄咄逼人的周界,只感覺他面目可憎到了極點。
“小棠!”瞿老和趙館長同時開口,不贊同的看向方棠。
他們不是盧大師,即使有點懷疑周界,但周界表現的太鎮定了,一旦查不到證據,難道小棠就真的不再從事修復工作了嗎?
能感覺到瞿老和趙館長對自己的愛護之心,方棠對著兩人微微點頭,再次將視線看向得意洋洋的周界,“我和你賭,但如果監控探頭是你安裝的,你不再是盧大師的徒弟,你不配!”
聽到這話的瞿老、趙館長不由愣住了,周界的要求極其過分,純粹是在報復方棠,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方棠的堅持竟然是因為盧大師。
盧大師也是錯愕一怔,包括站在他身后的盧藏鋒和二師兄同樣眼神復雜的看著方棠。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周界所為,他這樣品行低劣的人的確不配稱為盧大師的弟子,他不配盧大師對他的信任和維護。
周界表情猙獰的扭曲了幾下,眼中怒火上涌,一字一字從牙縫里擠出話來,“好,你現在就去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從我的筆記本里找出所謂的證據!”
周界的工作間比方棠之前借用的這一間大了一倍,修復用的材料和工具更多更齊全,工作臺的旁邊則是一個辦公桌,上面放著正是周界的電腦。
“我去檢查。”蔣韶搴低聲對方棠說了一句,打開電腦開始檢查。
剛剛的場合輪不到安新穎一個小輩插嘴,此時她站在方棠身邊,看了一眼辦公桌前忙碌的蔣韶搴。
安新穎壓低聲音開口:“你確定是周界?”
或許瞿老、趙館長、盧大師他們相信周界,畢竟周界的確是很有天賦的修復師,雖然他高傲了一點。
但老一輩對有天賦的小輩總是更寬容,周界這點恃才傲物在他們眼里只是小瑕疵,等日后他成熟了就不會了。
可是安新穎卻很不喜歡周界,所以即使現在沒有證據,她依舊選擇相信方棠。
“是。”方棠點了點頭,余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站在一旁沉默的盧大師。
當初老師對自己也是這樣的維護,明明是一個固執、孤僻、脾氣又暴烈的大叔,但方棠能感覺到老師對自己的愛護,只可惜老師為了保護自己被殺了,這也是方棠上輩子最大的痛。
等了幾分鐘,周界提高嗓音嗤笑的開口:“怎么樣?什么都找不到吧!”
如果說一開始,盧大師很維護周界,但此時看著幸災樂禍的周界,盧大師面色沉了沉。
方棠的懷疑即使不對,卻是情有可原,而周界提出的要求卻惡劣到了極點,更別提他此時額丑陋嘴臉。
蔣韶搴沒有理會叫囂挑釁的周界,修長的手指快速的敲擊在鍵盤上,一行行外人看不懂的編碼程序在屏幕上快速的滾動著。
又等了不到三分鐘,蔣韶搴停下了動作,抬起頭看向眾人,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工作間的平靜,“找到了。”
“不可能!”原本洋洋得意的周界面色遽變,隨后第一個沖到了辦公桌前。
當看到屏幕上的視頻后,周界不敢相信的喊了起來,“這不可能!我已經用特定程序刪除了!”
還沒有走過來的瞿老、盧大師幾人都停下了腳步,怔怔的看著失言的周界,此時即使不看所謂的證據,他們已經知道微型探頭是誰裝的。
終于察覺到自己說漏嘴了,周界臉色青白難堪的變化著,對上盧大師震驚而失望的目光,周界瘋了一般對著方棠吼了起來,“這是你們設的陷阱,是你在陷害我的!”
周界怒吼著,猛地抓起桌上的筆記本狠狠的砸在地上,不解恨之下又狠狠跺了幾腳,表情扭曲而瘋狂,“方棠,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用這種手段陷害我!”
蔣韶搴并沒有阻止周界砸筆記本,但聽到他不干不凈的辱罵方棠,蔣韶搴鳳眸一沉,一腳將發瘋的周界踢了出去。
沒有防備的周界被踢的一個踉蹌,砰一聲摔在了地上,剛好摔在盧大師的腳邊。
周界狼狽的抬起頭,雙手緊緊的抱住了盧大師的腿,“老師,你相信我,是方棠這個賤人故意用這招來陷害我!”
“方棠安裝了監控探頭,剛剛又將監控視頻發到了我的筆記本上,老師,這一切都是方棠的陰謀!”
見盧大師無動于衷的看著自己,周界氣的快要發瘋了,只能努力的壓下對盧大師的不滿,“老師,這一切如果不是方棠事先安排好的,她怎么敢那么平靜的答應我提出的要求,她分明是有恃無恐,是有備而來!”
方棠擔心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盧大師,隨后冷冷的看著周界,“我為什么要陷害你?”
“當然你是嫉妒我!”周界吼了一嗓子,不過也知道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周界狠狠一抹臉,“方棠,你敢說這不是你的報復嗎?報復我之前在拍賣會上惡意喊價,報復我借著關六少的關系逼迫你修復釉彩大碗,說不定你想將我趕出師門,然后自己拜在老師門下!”
周界越說越理直氣壯,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惡狠狠的瞪著方棠,似乎他才是正義的一方,是受害者。
“我老師說過只有真正的小人才會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清冷的聲音響起,方棠目光平靜的看著周界,沒有怨恨沒有憤怒,因為他不配。
周界即使有天賦又如何,他是一個小人,他的心早就被世俗名利污染了,周界無法靜下心來從事修復工作,也就永遠不懂得修復的真諦。
“方棠,你……”
“夠了!”周界反駁的話還來得及說,卻被一旁的盧大師冷聲打斷了。
盧大師平靜的看著叫囂的周界,這是他瑕不掩瑜的小徒弟,盧大師對他寄予厚望,但此時,看著面容猙獰而扭曲的周界,盧大師感覺自己是瞎眼了。
周界憤怒的攥緊了雙手,從盧大師失望而冷漠的眼睛里,周界知道自己完了,他的名聲完了,至少在修復界再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仇恨如同毒蛇一般在胸口啃噬著,周界赤紅的目光倏地盯上了方棠,都是這個賤人害得自己!
方棠在決定拆穿周界的時候就不怕被他恨上,但她不在意,蔣韶搴卻容不得周界這樣放肆。
“周界。”低沉的男音冷厲的響了起來,蔣韶搴鳳眸銳利的看著不甘心的周界,“你利用關六少逼迫小棠修復釉彩大碗,真正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拍下小棠修復時的手法,除了監控探頭之外,你是不是還打算將剩下的粘合劑偷走化驗成分,還原出配方?”
隨著蔣韶搴冷聲的質問,周界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卻依舊死不悔改的反問了回去,“這都是你們信口開河的推測,你們有證據嗎?”
即使自己的筆記本上找到了監控錄像又如何?他也能說是方棠故意陷害自己,周界緊繃著臉,已經放棄向盧大師求饒了。
看著死不悔改的周界,盧大師心底最后一絲心軟也被斬斷了,如果周界只是一時糊涂,他如果誠心悔過,盧大師最后還會心軟,只可惜周界錯過了最后挽救的機會。
蔣韶搴冷眼看著還叫囂的周界,“你要證據,我自然會將所有的人證物證找齊全,微型探頭從什么渠道買到的,是什么人安裝的,包括你筆記本電腦里銷毀視頻的軟件是什么人編寫的,以及備份的視頻傳到哪一臺電腦上了,我會一一找出來。”
看著面容峻冷,眼神肅殺的蔣韶搴,原本叫囂的周界突然感覺到害怕了,這個男人就是個瘋子!
“衛均一包括這個釉彩大碗也都是你提供的!”蔣韶搴這句話如同壓彎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氣焰囂張的周界臉色煞白的后退了好幾步,眼神惶恐的看向蔣韶搴,心理防線突然崩潰了,周界失心瘋一般的吼了起來,“你什么都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
衛均一早已經瑟縮的站在角落里,誰能想到從自己出現在青湖山莊門口就被他們識破了看穿了。
“抱歉,方小姐,沒想到我會助紂為虐。”一直沉默的關六少站起身來,滿臉歉意的看向方棠,“如果不是我逼迫方小姐你修復釉彩大碗,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方棠不在意的開口:“關六少不必道歉,沒有這一次,也會有下一次。”
周界既然盯上了方棠,即使關六少不出面,周界也會另想辦法。
“但這一次終究是因為我,方小姐,我一共欠你兩個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關六少給出了最實際的補償,關家的人情在慶州不說是通行證,也絕對能解決很多棘手的麻煩。
方棠沒有再開口,也沒有推脫。
盧大師此時已經完全恢復過來,看都不看周界一眼,“你走吧,我會對外宣布你不再是我的徒弟。”
周界臉色憤恨的一變,惡狠狠的盯著盧大師的背影,最后瘋一般沖了出去。
誰也沒有想到修復一個釉彩大碗會引出這么多事,盧大師沒心情待客,瞿老和趙館長也都先離開了。
“方小姐,我先告辭了。”大門口,關六少風度翩翩的和方棠道別,隨后上了車,兩輛車風馳電掣般的揚長而去。
方棠看著遠去的汽車,忍不住的看向蔣韶搴,“我們這么做打草驚蛇了嗎?”
今天這一出只是揭穿了周界的真面目,連周界自己都認為關六少是被他利用了。
若不是方棠和蔣韶搴早就懷疑衛均一了,說不定周界還真成功了,至少方棠不會察覺到工作間里安裝了微型監控探頭。
“最多一個星期就能知道關鈺究竟有沒有參與進來。”蔣韶搴沉聲回答,拍賣行羅老板還在變賣產業,封掣那邊已經傳了消息回來,暗中還有一批人在盯著羅毅的一舉一動。
到時候,只要羅毅捐卷款出逃,盯著他的人勢必會出手截胡,蔣韶搴也能順藤摸瓜的查清楚這批人幕后的指使者。
上車之后,再一次和蔣韶搴獨處在狹小的空間里,方棠莫名的感覺到拘束和緊張,明明之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情緒,但此時,方棠卻有種坐立不安的緊繃感。
蔣韶搴半瞇著眼打量著坐姿僵硬的方棠,狹長的鳳眸里不由染上幾分笑意,她這樣獨來獨往,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豁出一條命的性格,竟然也會緊張?
方棠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蔣韶搴并不是很難相處的人,他看著冷漠威嚴,但很有分寸,不會強人所難,否則方棠也不可能和他和平共處,但這都是之前,而不是此刻!
此時方棠沒有回頭,卻敏銳的感覺到蔣韶搴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灼熱的視線具有強烈的攻擊性和侵略性,讓方棠甚至有種要被燒傷的感覺。
當放在膝蓋上的手突然被蔣韶搴溫暖的大手握住時,方棠身體下意識的一抖,便聽到耳邊傳來低沉悅耳的笑聲。
臉蹭一下漲紅了,方棠猛地轉過頭來,惱羞成怒的瞪著身側的蔣韶搴,他竟然還笑!
“小棠。”低喃的兩個字從蔣韶搴喉嚨里吐出,似乎蘊含著百轉千回的溫情和曖昧,蔣韶搴收斂了笑意,卻抓著方棠的手放到了自己左手的手腕處。
指尖搭在蔣韶搴的手腕上,方棠不解的瞅著他,把脈?
“小棠,你計算一下我的心率。”蔣韶搴沉聲開口,一手拿出了手機及時。
方案靜下心來,指尖下是輕微的脈搏跳動,一聲一聲……
一分鐘不到的時間,方棠不數了,小手順勢握住了蔣韶搴的手腕,嘴角緩緩露出淺笑。
蔣韶搴這樣經過高強度訓練的人,心率比一般人慢多了,但剛剛那急促的脈搏,讓方棠明白原來緊張的不僅僅是自己。
蔣韶搴再次將方棠的手窩在了掌心,“直接去西街口?”
蔣韶搴是殺伐果決的上位者,行事也是雷厲風行的果決,但他的霸道并沒有對方棠,低沉的語調里更是的是詢問。
方棠遲疑了一下,“等明天再說,我先處理了和周勇的婚約關系。”
之前答應嫁去周家聯姻,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原主的的殘念,她不想留在方家,聯姻也是算償還了方家的養育之恩。
但如今,方棠看向蔣韶搴,自己不能在有婚約的前提下和他交往。
“我可以處理。”蔣韶搴再次開口,周家或許還好處理,但方家那邊,方豐益絕對不會同意。
方棠搖搖頭,“我自己處理。”
說完之后,不由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不行的話,我再找你幫忙。”
“好。”依舊是縱容的語調,蔣韶搴沒有阻止方棠,但為了杜絕張志行的事情再次發生,自己該安排幾個人進入周家。
等汽車停在了周家老宅門口,方棠壓下那一絲不舍和眷戀,“我先下車了。”
蔣韶搴點了點頭,卻沒有松開掌心里方棠的手,大拇指反而曖昧的在她細滑的手背上來回摩挲著。
方棠眨巴著眼瞅著蔣韶搴,重復了一句,“我先回去了。”
蔣韶搴還是點頭同意,但依舊不放手。
方棠蒙圈的看著蔣韶搴,任誰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嚴肅認真的男人,臉部線條冷硬,眼神冷漠凌厲,但此刻在蔣韶搴身上,方棠莫名的看出幾分無賴來。
“你松手啊。”方棠說話的同時將手往回抽了抽,得,直接被蔣韶搴掌心貼著掌心,五指相扣住了。
蔣韶搴抬起頭,幽深的黑眸如同看不見底的漩渦,讓方棠有種要被吸進去的感覺。
“注意安全。”低沉的聲音響起,蔣韶搴終究還是松開了手。
方棠愣愣的點了點頭,蹭蹭的打開車門下車。
莫名的感覺自己這樣落荒而逃有點傷人,方棠不由轉身看向后座的蔣韶搴,不好意思的叮囑,“我回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說起來蔣韶搴連夜從上京到了長源,一大早又送自己去了盧大師那里,他昨晚上只怕就睡了三四個小時。
那一瞬間的無賴似乎是方棠的錯覺,蔣韶搴依舊是那個嚴肅冷厲的男人,“進去吧。”
方棠遲疑了一下,這才點頭往大門口走了去。
“少夫人,您回來了。”守在門口的人恭敬的行了禮,經過劉潛那一出殺雞儆猴之后,周家上上下下的傭人都不敢再怠慢方棠。
透過汽車車窗目送方棠進門后,蔣韶搴這才沉聲開口:“開車。”
!分隔線!
徒家。
“好了,你哭哭啼啼干什么?小鑫是個男人,別說他沒有被怎么樣,就算真的那也不過是一夜風流而已。”徒父沒好氣的看著抹著眼淚的徒母。
美人落淚那是一枝梨花春帶雨,可徒母這健碩肥胖的身軀,她哭起來,再加上那殺豬般的嚎聲,讓徒父只感覺惡心。
“你怎么能這么說?小鑫是我們兒子,他被人欺負了,你這個當父親的竟然無動于衷,還要出去找女人鬼混!”徒母憤怒的喊叫著,一把抓住徒父的胳膊不準他出門。
徒母力氣大,指甲直接摳到了皮肉里,徒父痛的嘶了一聲,偏偏甩不開徒母的手,不由氣的吼了起來,“你給我放手!”
“好了,大清早的你們夫妻吵什么!”徒老夫人站在門口,冷眼看著院子里拉拉扯扯的夫妻兩人,為什么兩個兒子都沒有遺傳到自己的腦子。
徒父再風流也忌憚徒老夫人這個母親,更別說徒母這個當媳婦的了。
“媽,沒什么事,我這就上班去了。”徒父趁機將胳膊抽了回來,剛打算離開,一個傭人匆忙的跑了過來,差一點和徒父撞到了一起。
“老夫人,警署來人了。”傭人這話剛說完,就見四個身穿便服的警署人員走了進來。
徒老夫人一怔,立刻迎了過來。
“老夫人。”帶隊的隊長態度和善,將搜查令遞了過去,公事公辦的說明了來意,“我們接到舉報,有在逃犯罪分子藏匿在徒家,我們是來抓捕犯人歸案的。”
張志行?徒老夫人臉色微微一變,沒想到這消息還是傳出去了,小鑫的名聲只怕就真的毀了。
“抱歉,之前張志行入室偷竊,剛好是發生在我女兒家,原本將人抓住之后就該送去警署的,不曾想我受到了驚嚇,身體不好,這才耽擱了,勞煩幾位跑一趟了。”徒老夫人自圓其說之后,立刻讓人去將被張志行帶過來。
徒母臉色蒼白的一變,看著張志行要被帶走了,不由求助的看向徒老夫人,如果張志行把不該說的都說了,那小鑫的名聲怎么辦?自己會不會被牽連?
人抓到了,警署四人也就離開了。
六神無主的徒母一下子向著徒老夫人撲了過去,不安的開口:“媽,這可怎么辦?”
“做事之前你怎么不問問我?”徒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慌亂害怕的徒母,誰讓她自作聰明的雇了張志行對付方棠,現成的把柄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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