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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方越趕過來時,醫生已經給山田杏子處理好了脖子處的傷口。
“方先生,對不起。”傷口處的白紗布還能看到點點血跡,山田杏子躬身道歉,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態度溫順又謙卑。
方越冰冷的目光看向桀驁不馴的方棠,看似清瘦的身軀里卻蟄居著兇獸一般的靈魂。
挺拔高大的身影走近,方越冷厲的聲音威嚴的響起,“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方家的家規!”
后背處的傷口沒有處理,此時雖然不流血了,但濃郁的血腥味讓人知道方棠傷的不輕,而不同于山田杏子的順從,方棠面無表情的挑釁:“你敢殺我嗎?你不敢,我敢!”
所以家規也好,懲戒也罷,在方棠眼里沒有任何的震懾力,她連死都不怕。
成功的被挑起怒火,方越暴怒,陰翳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方棠,“你不怕死,難道你舍得丟下蔣韶搴嗎?”
一個人有了牽掛就等于有了弱點,方棠這樣軟硬不吃的性格的確難纏,可她只要不舍得蔣韶搴,那么有一線希望,她就想活著。
近距離之下,方棠都能感覺到方越身上那冷血無情的寒氣。
沉默蔓延開來,五官相似的兄妹兩人對峙著,平靜之下卻蘊藏著驚濤駭浪,似乎一瞬間就能激起一場你死我亡的戰斗。
方棠微微仰起頭,過于蒼白的清秀臉龐上緩緩露出薄涼的冷笑,“你可以試試看。”
逼急了,方棠不在乎魚死網破,她雖然舍不得蔣韶搴,可她更不愿意被人軟禁被人要挾,所以她不懼怕死亡。
方越眼瞳緊縮了幾分,戾氣暴漲卻在瞬間歸于平靜,方棠狠起來連命都可以不要,但他賭不起!
山田杏子溫順的站在一旁,溫柔如水般的臉上看似平靜,可眼底卻有著得意一閃而過,方棠如此叛逆,必定會讓行事剛硬、說一不二的方越不悅,最后再將方棠送去懲戒堂。
“給小姐治療,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靠近臥房!”低沉冷厲的聲音響起,最終還是方越退讓了,強勢逼迫只會激起方棠的野性和殺意,絕不可能讓她屈服。
方越再次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方棠,轉身離開。
山田杏子也不敢遲疑,好似小媳婦一般快速的跟在他身后離開了。
賭贏了!方棠眼神沒有一點波動,就這么看著幾人離開,直到醫生小聲提醒該處理傷口了,方棠這才收回目光。
入夜,點點星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方棠側著身睡著,白天那清冷桀驁的雙眼里卻浮現出柔軟,思念在心底蔓延著,第一次,方棠感覺這床太大。
蔣韶搴!無聲的在心底念著名字,似乎能以此汲取到力量,方棠并不是胸有溝壑和謀略的人,所以從被擄走到現在,她根本理不清思路,所以只能等待著。
閉上眼,清瘦的身體縮緊了幾分,這一瞬,方棠好似感覺到蔣韶搴從背后抱住了自己……
一個星期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后背的傷口在上了藥之后已經結疤了,方棠依舊被限制了自由,不過倒可以在占據了上百畝的莊園里四處走動。
但因為丹田被特殊手法和藥物封死了,僅憑著這一點身手方棠根本逃不出去。
“小姐,起風了,這是披肩。”女仆態度極其恭敬,不知道是因為方棠之前差一點弄死了山田杏子,還是因為她方越妹妹的身份。
方棠沉默的二樓臥房的露臺上,遠處是連綿的青山,溫度只有二十度左右,清晨穿著短袖會顯得清冷,這也讓方棠判斷出自己已經離開了上京,這里應該處于北邊,氣溫更低。
一個星期的時間足夠貼身女仆了解方棠的性格,冷漠到了極點,小姐可以一天不說話就這么站在露臺處,安靜的讓人都能忽略她的存在。
將披肩放回了衣柜里,女仆動作輕緩的關上門退出了臥房。
“柳管家。”剛下樓就看到管家,女仆立刻行禮問好。
柳管家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穿著深藍色長衫,周身透著不近人情的古板和嚴厲,“早餐遲了十分鐘,小姐有什么反應?”
“小姐沒有生氣,和以往一樣吃完之后就站在露臺看風景。”女仆畢恭畢敬的回答。
早餐從小姐最愛吃的中式口味,到之后的西式,時間也從準時到推遲了十分鐘,可不管菜式怎么變化,時間怎么推遲,女仆無法從方棠臉上看出任何情緒來,有時候她甚至感覺自己伺候的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柳管家古板的臉上看不出什么來,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眼中有著煩躁,“繼續注意小姐的一言一行,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致遠院是方越的住所,南邊則是訓練室,此刻,柳管家站在門口等候著,等時間到了七點,訓練室的門準時打開了。
柳管家立刻走上前來,雙手將托盤里的毛巾遞了過來,“家主。”
一身黑色的訓練服被汗水濕透了,方越氣息微微粗重,臉頰上也是汗珠,而他身后的訓練室里,七八個陪練的下屬倒在地上,看著異常狼狽,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棠那邊如何?”方越擦了擦臉上的汗,大步向著臥房走了過去。
緊隨其后的柳管家快速回答:“小姐太冷靜了,沒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念頭,而且不管我們在細節上如何刁難,小姐都沒有反應。”
這不單單是女仆的觀察,在方棠的臥房里也裝有隱秘的監控,她并不離開臥房,即使透氣也只是站在樓臺上。
套房配有一間書房,方棠可以捧著一本書看一整天,也可以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語一整天,就沒見過這么配合的人。
脫掉了黑色訓練服,方越修長健碩的身軀暴露出來,每一塊肌肉都是千錘萬打之后的精煉,蘊藏著無盡的力量。
方棠!方越峻朗的五官陰沉了下來,方棠的棘手出乎他的意料。
“讓喬醫生盡快過來。”冷漠的嗓音響起,方越推開門進了浴室。
!分隔線!
上京,袁家別墅。
“爸,還沒有消息嗎?”袁致修眼中是睡眠不足的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上京已經被總衛隊翻了個遍,但方棠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但就這樣發生了。
上京任何家族都沒有這個能力,所以事發之后,七大一品家族聯合出手,但依舊沒查到半點線索,這說明帶走方棠的勢力絕對是外來者。
“不是國外的勢力就是古修界的人。”袁海川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上京家族林立,互相之間是競爭敵對的關系,但當外敵入侵時,七大家族絕對會一致對外,國之威嚴不容侵犯!
如今不知道的是敵人是沖著小棠來的還是沖著韶搴哥,關鍵是薛老太太牽扯其中,這也是袁海川最為惱火的原因。
方棠失蹤后,薛老太太、薛瀚、薛博包括隨行來的一個醫生、一個護士,一個管家、四個保鏢都被蔣韶搴帶去總衛隊看管起來了,而薛老爺子和薛家主也第一時間來到上京。
“韶搴哥已經三天沒有合眼了。”袁致修一想到蔣韶搴那冷到極致的眼神,心里不由顫了一下,小棠的失蹤徹底激怒了韶搴哥。
袁海川這個幾天也沒睡一個好覺,這會聽到腳步聲,不由回頭一看,“姑父,成鋼。”
薛家主攙扶著薛老爺子下了樓,袁致修連忙走過去攙扶。
薛老爺子原本是精神矍鑠的老爺子,性情爽朗,誰曾想薛老太太鬧出這么大的事,短短一周的時間,老爺子整個人蒼老了許多,原本花白的頭發似乎一夜間全白了,臉上皺紋疊加,眼中是無法掩飾的凝重之色。
“這事是我們薛家對不起你,是我不該太放縱芃玉。”薛老爺子拍了拍袁海川的肩膀,這些年袁家幫了薛家許多,所以對于薛老太太的跋扈和不著調,薛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曾想會捅破了天。
薛成鋼酷似老爺子的方正剛毅臉龐上也是滿是無奈之色,犯錯的是他母親,薛成鋼無話可說只能認了,但薛家可以倒,但絕對不能背負叛徒的罪名。
“姑父,放心吧,韶搴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查清楚了就沒事了。”袁海川回了一句,說到底老姑也姓袁,她是仗著袁家才敢這樣無法無天,只能說兩家都被老姑給坑了,娶妻不賢毀三代這是血淋淋的教訓!
隔著一道特制金屬門,薛老太太看著端坐在桌邊正在用餐的蔣韶搴,整個人如同瘋子一般叫罵起來。
“蔣韶搴,你放了我!該說的我都說了,你放了我……”薛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吼叫著咒罵著,花白的頭發披散下來,整個人狼狽的好似大街上的乞丐婆,完全看不出她曾是袁家的女兒,如今薛家的老太君。
牢房里,薛瀚、薛博都沉默的坐在鋼絲床上,在經歷了一個星期的拷問之后,不管是文質彬彬的薛瀚,還是骨子里高傲,氣息卻陰沉的薛博,兩人的精神已經崩潰了,這會如同癡傻了一般,不管薛老太太怎么叫罵,兩人都好似聽不見。
桌上的早餐不算多豐富,蔣韶搴峻冷的臉龐上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情緒,不急不緩的吃著早餐,但任誰都能感覺到蔣韶搴周身的駭人的低氣壓。
“大少這樣繼續逼問下去,這兩個人就真廢了。”賀景元一貫高冷的面容也滿是疲憊,襯衫也因為沒有打理而顯得皺巴巴的,完全沒有了往日高冷清貴的風采。
常鋒靠在墻壁上,蔣韶搴三天沒合眼,他同樣如此,而且方棠被抓走是常鋒的失職,即使蔣韶搴沒有說,但常鋒卻無法原諒自己。
冰冷的目光看著薛瀚和薛博,常鋒粗獷的臉上笑容顯得冰冷而絕情,“瘋了又如何?大少沒有把薛家人都抓起來,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縱然薛家其他人是無辜的,縱然薛老太太是被利用了,可薛家人這么多年來享受了薛老太太的庇護,如今被薛老太太連累,也是他們的命!
瘋了!都瘋了!賀景元看著更不理智的常鋒,也不指望他能勸蔣韶搴了。
“大少,老爺子他們來了。”守在門口的手下走進來匯報,這里是總衛隊在上京的行政大樓,戒備森嚴,沒有蔣韶搴的命令,即使是蔣老爺子也進不來。
蔣韶搴神色不為所動,冰冷的目光依舊看著咒罵的薛老太太,半晌后,冷沉的聲音響起,“讓他們進來。”
蔣老爺子、袁老爺子一行人過來時,桌上的早餐已經被撤下去了,蔣韶搴面前放著一杯提醒的黑咖啡。
而他對面的房間里,被關押的薛老太太已經沒有力氣叫罵了,如同死狗一般跌坐在地上。
“哥?”聽到腳步聲,薛老太太茫然的抬起頭,目光透過散落的白發看到袁老爺子時,薛老太太一愣,隨后如同被打了興奮劑,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薛老太太竄到了門口,雞爪一般蒼老的雙手死死的抓著欄桿,“哥,救我,你帶我出去……他瘋了,蔣韶搴他就是個瘋子!哥,救我……”
薛老太太聲嘶力竭的喊叫起來,從被關押到如今已經七天了,她沒有見到袁家人,卻看到了常鋒他們對待敵人時的血腥無情。
薛老太太再爭強好勝,性格再潑辣刁鉆,她骨子里也是養尊處優多年的女人,而那血腥到慘無人道的畫面,直接擊毀了薛老太太的理智,讓她終于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