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王楊義溫潤如君子,與楊光一比,猶如云泥之別。
“舍弟確實是為我們逼迫,還請無名先生不要見怪。”楊義從坐上起身,上來求情道。
“哈哈哈,義弟說的不錯,光弟確實是為我逼迫的。”楊興爽朗一笑,也上來說道。
張寧看著楊光眼巴巴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然后說道:“三位請坐。”說著,張寧也與李家小妹一起坐在了上座兩張椅子上。
李家小妹很開心,已經幻想開了,賊刺激。“就像是新婚夫婦迎接貴客一樣。”
“不知道二位王侯來見我,所為何事。”張寧雖然因為楊光所以來見楊義,楊興,但是并不想與這二人交情,便直言說道。
“無名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語。”楊興哈哈一笑,隨即爽朗道:“我弟楊義,只是來湊數的。卻是我提議來見無名先生,因為先生乃是天下第一人。而我最喜歡結交江湖豪杰。”
“博望侯真是性情中人,只是我張寧性情冷淡,不喜歡熱鬧,也不怎么喜歡多交朋友,恐怕要使博望侯失望了。”
張寧搖著頭說道。
“我反而更仰慕無名先生了,正所謂高處不勝寒。無名先生被譽為天下第一人,孤高如鋒。若常人怕是早就忍不住寂寞,來這紅塵之中享樂。無名先生卻能堅持本心,守住這份心境。我著實佩服。”
楊興很會說話,不僅不怒,反而露出敬佩之色。
正如李家小妹介紹的一般,慷慨大方,喜歡結交江湖上,廟堂上的豪駿,在齊國境內很有名望。
“我明白無名先生的心意了,便就此告辭。只是還請無名先生知道,我真想交先生這個朋友。只要先生有意,大可來博望侯府,我必掃榻相迎。”楊興是爽快人,起身拱手說道。
“好。”張寧答應了。
隨即楊興,楊義,楊光三人便起身離開了,楊光臨走前還對張寧擠眉弄眼,沒個正形。
“這個人很有氣量,很有氣勢,而且武功絕高。”三人離去之后,張寧說道。
“嗯,這個家伙除了是澀鬼之外,在宗室之中是出了名的有聲望,又能打的人。”李家小妹心不在焉的點頭說道,還沉浸在與張哥哥坐在一起,仿佛夫婦二人一起招待貴客的幸福之中。
張寧眸光一閃,他說的武功絕高,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絕高。
這個叫楊興的人,絕不簡單。
不過,這與張寧無關。
所謂腥風血雨,一聞到這血腥味,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
博望侯楊興很有名望,慷慨大方,武功感覺,除了澀鬼這個污點之外,絕對是楊家出類拔萃的精英人物。
楊家以武立國,多出人才。這千年王朝,有數次遭遇大亂,卻因為楊家的人人才絡繹不絕,這才穩住局勢。
便是張百公擅斷朝政,楊家的反抗也是絡繹不絕,多少楊家宗王因此喪命。
楊興素來在齊國南方活動,遠離朝政,而今卻驟然來到齊都,絕非尋常。
壽康宮,一處皇家庭院內。
花香沖天,芬芳彌漫。
涼亭中,太后李女王一身素服落座,身前桌子上放著一個棋盤,棋盤上卻沒有落子。
四周是大批宮女,太監,遠處則有許多大內侍衛。
這其中有多少是別人的耳目,多少是心向李女王的人,便是李女王也不清楚。她這里,向來是眾目睽睽。
李女王對面的位置空著,卻立著一位英俊侍衛。這侍衛極為英俊,稱得上是天下美男子。
此人姓趙名廣,乃是歸寧州良家子出身,世代賢良。在先帝時候,趙廣便被選入宮中,作為大內侍衛。
先帝駕崩之后,便一直負責壽康宮的安全問題。
李女王執黑先行,她伸出玉手從盒中取出了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然后抬頭對趙廣說道:“坐吧。”
“娘娘當面,哪有臣的座位。”趙廣卻不敢坐,然后從盒中取出白子落下。
隨即,二人落子飛快,卻無言語。這庭院內只有風吹過的聲音,只有落子的聲音,只有風吹過花瓣,落下的畫面。
二人不言不語,心中卻是緊張到了極點。
這江湖上天機門的天地二榜,已經成為了權威。每半年更新一次,公布當世高手。
雖然也有可能出現落網之魚,如張寧這樣的存在,或者是未出道前的步海淵。但畢竟是少數。
天機門的天地二榜,便是最權威的存在。
而這天榜之上,便是頂級高手。這大齊國的天榜高手,有的人如戰家戰天青,白衣教李善緣,法華寺圓修和尚等等,都是頂級大派出生,有頭有臉,見得著摸得到的高手。
但也有些人是散修出身,屬于神龍見首不見尾。
比如說五十年前天榜第五的神丐,高松陽。
而當今天榜上,便也有這樣的人。天榜排名第三的幻陰掌陳西,天榜排名第五的寒江釣客童千秋,以及鐵掌無敵陸雄,隱劍陳鐵林,步海淵等等。
不過步海淵可能已經離開這方世界,恐怕即將除名。
而這些無門無派的高手,便是一些勢力的招攬對象。比如說陸雄,陳鐵林二人便投入了絕巔城麾下,為逍遙侯做事。
而最近幻陰掌陳西,以及寒江釣客童千秋也都找到了金主,而且還是同一人。
“喲啊啊啊,喲啊啊啊,喲啊啊啊,喲啊啊啊。”京畿之內,鄺縣城外一條小河上。
這條小河是條偏僻不起眼的小河,往常只有漁夫才會駕船來到河上,網下幾網魚,賣去縣城補貼家用。
此刻陽光絢爛,風平浪靜。一位頭戴斗笠,身披灰色衣裳的瘦小男子,撐著一條小舟,行的飛快。
男子的腰間,插著一根木棍。
男子一邊撐船,一邊吆喝著,極有精氣神。
童千秋從來不承認自己是什么高手,只承認自己是釣魚的,性格極為豪邁。他擅長釣魚,釣的一手好魚。
他最驚人的戰績是單身前往北海,在冰川之下,釣到過一條妖魚。他對釣魚的興趣,要強過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爭名奪利。
這位是逍遙自在的寒江釣客,類似于張寧這樣的人。
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算是如張寧這般性格,這些年也陸陸續續的做了不少事情。
更何況寒江釣客童千秋,涵養還不如張寧。
也像是逍遙侯做出的姿態一樣,人在江湖,總有所求。有所求,逍遙侯便能辦得到。如果是逍遙侯辦不到的事情,那么這天下也沒人能辦得到了。
童千秋本在江湖上逍遙自在的釣魚,這一次卻踏足齊都,要辦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也是有所求,而這有所求恰恰是逍遙侯辦不到的事情。
童千秋撐船來到了鄺縣縣城外不遠處的一個渡口上,他也不系船,任由船順著河流飄走,雙足一點,落在了地上。
幾個起落,童千秋便到大了鄺縣城外,然后童千秋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除非是江湖人,而且是江湖人中有見識的人,才會知道這位乃是天榜上的第五位高手,寒江釣客童千秋,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
而普通人,只當是一位漁夫入城了而已,只是這漁夫有點奇怪,一般的漁夫都是打好了魚,拉著車來賣魚的。
童千秋之所以來到鄺縣,是因為要找一個人。一個真正的色中惡鬼,要想找到這個人很簡單,只要往胭脂樓內找便是了。
這江湖上有很多色中惡鬼,天涯浪子便是其中之一。但是唯有此人,才是真正的色中惡鬼,至尊人物。
這人經常逛胭脂樓,卻從不與青樓女子調青,不聽曲,不吟詩,不作對,只是脫了褲子辦事,完事兒后砸銀子。
這人有一對好腎,能讓雙方都感覺到快樂。所以這人一次性都是叫上十個姑娘,做十次新郎。
這個人還是個神經病,他不想殺的人,便是對方朝著他吐口水,罵他,他也不會殺。如果是他想殺的人,便是路過的一個普通人,彼此素不相識,他也要殺掉。
這個人是整個齊國江湖最難搞定,最難纏,最讓人頭痛的人。
這人便是天榜排名第三,幻陰掌陳西。
至于為什么童千秋要找陳西,自然是因為兩個人要一起辦一件事,辦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件事情他們分開都辦不成,他們加在一起也未必辦得成,但至少有很大勝算。
童千秋并不知道陳西在哪里,是牽頭的人給他的消息,所以他才來到了鄺縣。一路上,吆喝著家鄉的聲音,乘風破浪而來。
不久后,童千秋來到了胭脂樓,在胭脂樓的大廳內見到了陳西。現在是白天,胭脂樓內空無一人。
所以整個大廳就陳西一個人在喝酒。
若是第一次見到陳西的人,肯定會很驚訝。因為傳聞中那樣的一個神經病,按道理來說是一個不修邊幅,邋遢混亂的人。
但是陳西卻非常非常的優雅從容,美麗如玉。
他容顏自不必說,不說天下第一美男子,卻也是天下頂級美男子。他穿著寬松的袍子,頭戴綸巾,不僅優雅從容,還非常斯文。
飲酒也是小口下口的飲。他的手非常修長細滑,手指甲剪的整整齊齊干干凈凈,比女子的手還要美麗。
很多人都會因為這樣美麗的雙手,而忽略了其殺傷性。
幻陰掌陳西。
他的手掌當然也就是他的兵器。
“我倒是誰要和我合作,原來是你。”陳西看見了童千秋,或者說在童千秋來到胭脂樓之前,他便感覺到了對方的氣息。
“正是我這個邋遢的漁夫。”童千秋聳了聳肩,然后來到了陳西的面前坐下,說道“不介意我也喝一杯吧。”
“請。”陳西斯文優雅的邀請道。
“嘿嘿。”童千秋嘿嘿一笑,拿起酒葫蘆就直接對著嘴飲了起來,很快一壺好酒便被他喝完了。
而陳西始終優雅從容的看著,一點也不介意對方的邋遢,沒規矩。
正如江湖傳聞中的一樣,陳西要殺的人,便是素不相識的路人,他也殺了。陳西不想殺的人,便是朝著他吐口水也不會殺。
此刻坐在陳西面前的人,陳西并不想殺。童千秋做出再過分的事情,再粗魯無禮的事情,陳西也會無動于衷。
相反如果陳西起了殺性,哪管對方是第三還是第一,殺了再說,殺不了也要動手。
這便是幻陰掌陳西,一個徹頭徹尾的色中惡鬼加神經病。
而知道陳西的人,有一些人。他們知道,陳西本性不是如此,他只是練功出了岔子,導致走火入魔,這才心性大變。
所以陳西其實還是一個可憐人。
只是如今江湖上沒有人可憐陳西,因為陳西這個人是神經病,到處亂殺無辜。若非他武功實在太高,輕功實在太好,早就被人五馬分尸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童千秋喝完酒后,用看起來不太干凈的袖子隨意擦了擦嘴,然后起身幾個起落便消失了。
陳西則是優雅從容的放下了一張銀票,這才離開了。
陳西是個神經病,但是他來胭脂樓從不吃霸王餐。因為胭脂樓是個好地方,身為色中惡鬼的他,可以在這種地方得到滿足。
不久后,二人來到了京畿森林中一處人跡罕至的僻靜地方。童千秋站在了樹枝上,然后身體不動,雙足順著圓滾滾的樹枝,順著轉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圈圈,回到原地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樹枝上。
十分愜意。
“什么時候動手。”陳西則是老老實實的站在地上,昂起頭看向童千秋。
“三天后。”童千秋說道。
“那這三天我要跟你一起行動?”陳西問道。
“那是當然,你這個人一不注意就會跑丟了,在做事之前,我是不會讓你走丟了的。”童千秋聳了聳肩道。
“放心,這一次的事情我也很在乎,隨意不會隨便亂跑的。”陳西很認真的說道。
“難得見你這么認真。我是因為太后答應我,給我一個侯的爵位。其實我想要國公的,但是太后說國公太難,只能給我一個侯。我有一個兒子,我需要這個爵位來傳承血脈。你呢,你為什么幫太后?”
童千秋好奇問道。
原來這二人是來幫太后辦事的,所謂驚天動地的大事,自然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