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九,距離決戰還有二十九天。
當然,對于張寧來說這不是決戰,他只是來救回秀秀而已,若非這紫霧阻攔,張寧早就殺進去了,不會與這幫高手在這座巨牛鎮內耗著。
但是對于來到這屠妖大會的義士們來說,這確實是決戰,而且乃是九死一生的決戰。
恒楚國乃是貧瘠之地,最強的人也沒有超過天境。
而那三頭妖當然也沒有超過天境,但畢竟是妖,而且可能是來歷非同小可的妖,更是身懷寶物的妖。
若非是身懷寶物,豈能控制紫霧?
而前五次屠妖大會都失敗了,這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也恐怕是最強的一次。
因為有明雪夜坐鎮。
總而言之,那三頭妖強大而神秘,對于恒楚國的義士們來說,等于是三座高山。
九死一生的決戰。
事關恒楚國未來的決戰。
這是一次注定會很慘烈的決戰。
這便是恒楚國內的義士們,所認知的,所認為的。所以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巨牛鎮內的高手們,也越來越凝重,也越來越焦躁。
死亡終究是可怕的啊。
但是明知道九死一生還要向前,自然是義士。但是一時氣勢鼎盛,轉而氣勢便也衰敗了。
一步步等待死亡,實在是太可怕了。
若非明雪夜在鎮壓,巨牛鎮內的高手們可能會因為各自各異的性格,而發生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但是隨著時間過去,恐怕有的人終究會因為心性不穩,而可能會崩潰。
張寧當然不會崩潰,夜空劍客呂布則是一位劍俠,真正的劍俠,無懼生死的人。
還有一個人也不會崩潰,那便是老乞丐。這位恒楚國資格最老的前輩,也是資格最老的乞丐,本就壽元無多,他只是選擇死在這里而已。
從容不迫。
張寧盤坐在一處民宅的屋頂上,白衣勝雪,手中無刃,雙手放在膝蓋上。陽光嬌媚,清風吹拂而來。
張寧仿佛是悠閑呆在家中的公子而已,隨意從容。
便在這時,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著張寧襲來,速度很快,伴著呼呼之聲。乃是有高手灌注真氣,將物體襲向張寧。
張寧伸手一托,穩穩的拖住了一個酒壇子。睜開看向右側,夜空劍客呂布右手握劍,左手拿著同樣的酒壇子在飲酒。
“哪里得來的酒?”張寧很奇怪道。
“去二百里外的成固城買的,價值一千兩黃金的女兒紅。”呂布笑著說道。
這位劍俠,日常頗為爽朗。
張寧聞言拍開了封泥,先聞了聞道了一聲。“不錯。”然后托著酒壇子,往口中灌酒。
略顯渾濁的酒落入張寧的口中,流入肚腹之中。張寧如鯨吞水,將女兒紅飲干,然后隨手一拋,酒壇子穩穩落在地上。
呂布微微一笑,正待飲酒。就在這時,老乞丐來到了呂布的身前,勁風撲面而來,吹的呂布身上的衣衫飛舞。
“你們喝酒都不叫我?”老乞丐神色不善的看著呂布,呂布乃是規矩之人,立刻將酒壇遞給了老乞丐。
而其實呂布也給老乞丐帶了一壇,只是剛才老乞丐先喝完了,便惦記著呂布的酒。
老乞丐見此眉開眼笑,拿過酒壇的同時拍拍呂布的肩膀,說了一句。“果然沒白提攜你一把。”
呂布年輕的時候,曾經過老乞丐的指點,因而劍術大進。這是一輩子的恩惠。
老乞丐將呂布的酒也喝干了,便抽出打狗棒,去與那撿來的黑狗一起玩耍去了。
大戰在前,還想著玩的,便只有這位老前輩了。
“張兄,我們來此也有五天了。但是明雪夜卻一動不動,我打聽過了,在場的高手之中,也沒有人能見過明雪夜一眼。只憑氣息感應,知道明雪夜在此。這事情有些詭異。”
呂布來到了張寧身邊坐下,鐵片劍劍尖向下,劍柄放在肩上,懷抱在胸前。
張寧點了點頭,說道:“按照你所說的明家,明雪夜,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明家的那些家奴,不該如此冷言冷語。”
“但是這件事情與我無關,我不過是一個過客而已。而且你忘記了嗎?沒有實力,便要逞強多管閑事,這不是好事。不管明雪夜發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管閑事才好。”
這是張寧的提點,呂布這個人不壞,死了不可惜,人總有一死的。呂布這樣的人要么是壽元盡了,自然死。
要么是被仇人殺死。
要么是在救人的時候被人殺死。
不管是哪一種死法,都是死得其所。無愧于呂布劍俠之風。但如果多管閑事,如像是袁幽谷的事情而死,那就不值得了。
過客。
這是張寧對呂布說過的很多次的話了,呂布知道張寧是外世界來的人,難得一見。
但是不知道張寧是怎么來的。
呂布只知道張寧要找三妖的麻煩。
而呂布也只知道張寧很強,很強,但似乎也沒有強到無邊無際的地步。那三頭妖,比張寧更強一些也說不定。
而此刻決戰在即,張寧卻是淡泊自守,十分抵定。仿佛是決戰之日,便只是砍瓜切菜一般。
這讓呂布好奇,張寧是不是有什么后手。
至于明雪夜一事,縱然是張寧不提點,呂布也不會多管閑事。明家實在是太強大了。
這恒楚國內,沒有人可以阻止明家要辦某一件事情。
當然如果明家的人作惡,哪怕是實力不濟,呂布也會仗劍去送死,這是劍俠的本性,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但如果明家只是在辦一件事情,比如說是襲擊恒楚天正帝,改朝換代,那呂布是不會管的。
反而會幫助也說不定。恒楚國的皇帝,現在的天正帝,實在是太讓他看不過去了。
不過如果是改朝換代,那么這一次的屠妖大會又是什么?
難道是以屠妖為名,聚斂高手襲擊皇城?
不可能,以明家的聲望,實力,不需要如此做事,只需要登高一呼,便從者云集。
明雪夜只要站出來,說一聲我要做皇帝,那明雪夜便是皇帝了,如此簡單而已。
明雪夜到底是在做什么?
呂布被張寧帶歪了,不免起了雜念。
張寧看著呂布苦苦思索,便猜測出了幾分。搖搖頭,如呂布這樣的人確實讓人欽佩,但活著實在太累。
不管呂布如何苦苦思索,也猜不出明雪夜到底是在盤算什么。
但不管是明雪夜在盤算著什么,但肯定是一件不尋常的事情,乃至于驚天動地的事情。
而隨著明雪夜久不露面,巨牛鎮的高手們終于還是出現了問題。
巨牛鎮總共有七八十為高手,都在呂布這個水平,有的人比呂布強,但也強不了太多。
有的人比呂布弱,但可能也只是弱上一線而已。
這些高手千奇百怪,有的人是老乞丐,有的人是高僧,有的人是劍俠,有的人是浪子,有的人可能是個神偷。
若平常的時候將他們聚在一起,便是極難。
以明雪夜的聲望,以屠妖的大義,才能召集他們。他們也都可以稱得上是一聲義士,來此赴死。
但是一時意氣而來,在等待之中氣勢也是衰敗了,死亡的臨近,讓高手們感覺到了焦慮。
焦慮就會犯錯。
四月二十九,距離決戰之日還有九天。
一道劍氣沖天而起,劍氣凌冽剛猛,極薄,極鋒利。所過之處,房舍街道被切開兩半。
真氣這么使用,只是無畏的消耗而已。對方失控了。
張寧閉目盤坐在屋頂上,那劍氣朝著張寧而來,張寧睜開眼睛,伸手一抓,抓碎了這道劍氣,然后抬頭看去。
“張兄。”呂布本在屋中休息,見到變故便立刻來到了張寧的身側。
“殃及池魚而已。”張寧說道。
殃及池魚的不僅是張寧,前方許多高手都是躲避這道劍氣,然后落在了兩旁的屋頂上。
不少人看了一眼張寧,露出了詫異之色。要知道剛才那道劍氣乃是有名堂的,發劍的人乃是雪蓮圣女,乃是恒楚國雪蓮教的頂級劍客,也是教中圣女,論劍法還在呂布之上。
這個平平無奇的人,竟然能抓碎了雪蓮圣女發出的劍氣,舉重若輕,實在古怪。
不少高手都是好奇張寧的來歷,也曾經詢問過呂布,但呂布始終沒有多言,所以張寧在眾人看來便有些神秘。
而現在的神秘的張寧,便露出了少許的冰山一角。
這個人默默無聞平平無奇,但卻實力極強,他展現出來的修為,極可能不是他的本身修為。
只是三分之一?五分之一?
但是真正想要探究張寧的人極少,因為在場都的是義士,下作的人十分少,也沒有什么江湖霸者。
下作的人可能會想打探張寧來歷,逼出張寧所修煉的神功。
江湖霸者就可能會想要招攬張寧。
但是在這里的人,沒有這兩種人。所以只是好奇而已。再則,若是現在有人比張寧更加矚目。
雪蓮圣女冰清玉潔,劍法出神入化。什么人可以,把她激怒成這個樣子,發出這樣一道華麗,卻空耗真氣的劍氣?
雪蓮圣女艷冠恒楚,修煉的乃是雪蓮教的秘傳神功,冰魄劍氣,手持的乃是雪蓮教的雪蓮冰劍,一襲白衣如雪,冷若冰霜。
她輕易不會動怒,動怒則是雷霆之怒。
這樣的頂級高手,什么事情能夠讓她動怒?什么人膽敢挑釁她?
很快答案就見分曉了。
“你這個女娃娃的脾氣也太暴躁了,我不就是偷了你的發簪嗎???我只是一時手癢,沒忍住而已。還你,還你。”
從被雪蓮圣女劍氣波及的廢屋之下,爬起了一個猥瑣的青年,這青年尖嘴猴腮,小巧玲瓏。
悻悻的取出了一根雪白的簪子,然后扔給了雪蓮圣女。
“哼。”雪蓮圣女冷哼了一聲,握著雪蓮冰劍的玉手,手背上現出青筋,然后極力忍耐住了,轉身落入了屋子內,啪一聲,關上了門窗。
“原來是妙手空空的李小二。不愧是神偷,居然能從雪蓮圣女的秀發上,抽出這支雪蓮簪子。”
有高手說道。
李小二聞言得意洋洋,沖著四周的高手們拱拱手,仿佛是街頭賣藝的,剛剛表演了胸口碎大石。
卻也有高手冷笑道:“你別得意。那雪蓮簪乃是雪蓮教的傳承至寶,乃是雪蓮圣女的貼身之物,你偷走雪蓮簪,便是惹下了滔天大麻煩。若非是決戰在即,雪蓮圣女便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于是李小二的表情便變得有些悻悻,說道:“我只是待的悶了,一時沒忍住,又不是真想要她的簪子。再說我也不知道這是傳承圣物啊。”
四周的高手們聞言臉色一黑,可得小心這個忍不住的神偷了,否則怕是一個不留神,怕是連隨身兵器都要被這妙手空空給偷走了。
不久后人們散去,便是連那始作俑者妙手空空李小二,都躲回了一處宅子內,偃旗息鼓。
一場沖突,便消散于無形。
而妙手空空的李小二忍不住偷了雪蓮圣女的簪子,只是一個開端罷了。隨著決戰的日子越來越近,越多的高手都沒有忍住。
小沖突不斷。
這座巨牛鎮本來好好的,但是大部分的建筑都被這些高手們毀掉了。
不過高手們也都很克制,雖然起了小沖突,但都沒有下死手,就算生氣,也都忍了。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決戰在即,哪怕是一個人的力量,也是力量,聚水長海,才可勝那三妖。
他們來此不是為了自相殘殺的,而是要殺了那三妖,免了恒楚國每年需要供奉二萬童男童女這件事。
便在這樣的氣氛之中,時間來到了五月初六。距離決戰還有兩天,也就是后天的午時,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
一個時辰的時間內紫霧會出現一條通道,直通神仙山而去。
這一日陽光嬌媚,天空很干凈,很清爽。張寧仍盤坐在屋頂上,四周的房舍都被破壞了,但他屁股下邊的房子被他保住了。
呂布在房子內養精蓄銳。房屋的前頭,老乞丐還在用打狗棒逗著黑狗,只是再也沒有肉包子給黑狗吃了。
而便在這一天,明雪夜也有了行動。她這一動,便是連張寧都是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