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打了個噴嚏,規矩地坐在灶膛邊上烘頭發。
她猛子扎進水底的時候,不出她所料,橋底下零散沉著好幾張皮子。
也就是說,兇手沒有帶走更值錢的皮草,而是直接丟進水里了。
證實了這件事,那么這個案件到此就變的很有意思了。
她有必要去一趟王憲兄弟家中,明天,她還要去蒼溪,如果來得及白廟場也需得去一趟。
“阿寧,你實話和娘說,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劉楊氏一臉擔憂地將熱茶遞給她。
“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掉江里去了?”
宋寧喝了一口熱茶,舒服了不少,笑著道:“真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自己掉水里去了。”
看著劉楊氏眼中的害怕和擔心,宋寧嘆了口氣。每一位全心全意愛著孩子的母親,都讓人無法拒絕。她媽媽也是這樣的母親啊,不知道她離開了,她能不能堅持住。
好的是,她有弟弟。這兩天她常想,當遇到她這樣情況的時候,兩個孩子總比一個好,至少父母的感情還有寄托處。
劉楊氏只有宋寧一個,這一生的愛和心思,都在宋寧身上。
“我真沒事。”宋寧柔聲道,“您別胡思亂想。”
劉楊氏抓著宋寧的手,心疼的嘆了口氣:“娘覺得你不一樣了,你以前什么事都會和娘說的。”
宋寧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淤青:“娘,我死了一次活了兩回,所以不一樣了。”
“經歷生死后,我長大了,不再自卑膽小了。”
五天里,她沒有刻意模仿原主。
她和原主完全不同,她若模仿反而是欲蓋彌彰,親生的母親又怎么看不出來。
她也不想用鬼神糊弄劉楊氏。
信不信,劉楊氏會有自己的選擇。
沒有想到,劉楊氏不但沒有懷疑,反而是心疼的哭了:“是娘沒用,沒有保護好你。娘當年不該想享福而嫁給她!”
“娘對不起你!”
宋寧的記憶里,聽劉楊氏提過幾次,生父在她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于是劉楊氏在宋寧三歲的時候,跋涉千里來到閬中。
后來認識了劉大榮。
但劉楊氏不能生育,所以劉大榮對她不好,不養家甚至還偷劉楊氏的錢,輸錢了還會對他們母女拳打腳踢。
是一個典型無能窩里橫的男人。
宋寧回握劉楊氏的手:“你已經盡了為人母最大的努力和犧牲,不要內疚,所有的結果都不怪你。”
劉楊氏驚住,無法相信這話是怯懦沒主見的宋寧說出來的。
“阿寧!”劉楊氏眼淚掉下來,“你不怪娘,可是娘還是自責。要不,我們離開這里吧,吃糠咽菜住廟里,也比在這這里好。要、要是他再回來……”
“別怕。”宋寧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道,“以后就讓我來保護你。”
換她來保護自己,劉楊氏看著宋寧,按原來她肯定是不信的,宋寧怎么有本事保護她。可是她看著坐在跟前的女兒,看著她的那雙清亮的鳳眸,沉穩的神色……
她點了頭:“好,以后阿寧保護娘。”
宋寧頷首。
“快吃飯,吃完早點休息。”劉楊氏將細面饅頭拿來,“你不是最喜歡吃細面的嗎,快吃。”
宋寧迅速將饅頭吃完:“娘,我累了回房睡覺去了。”
“您夜里別來看我睡沒睡,我自己能顧好自己。”
她說著漱口洗臉,關門回房了。
劉楊氏站在門口愣了,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宋寧長大了膽子大了是好事,可確確實實沒有以前黏她了。
她立了好半晌,才洗漱自己回房去睡。
宋寧等了一會兒開門出來,輕盈地翻過了圍墻,消失在巷子里。
魯青青正坐在門檻洗腳,一抬頭就看到自家圍墻趴著個人頭,他嚇了一跳正要喊,就聽對方道:“噓,是我!”
“宋寧!”魯青青腳都沒擦,趿著鞋子跑過來,“你下午跳江沒鬧夠嗎,這么晚了不睡覺,還要干什么?”
宋寧招了招手:“你要擔心我,就一起去。”
“你、你太過分了。”魯青青氣的跺腳,想了想回房拿了自己的刀出來,一邊走一邊沖家里喊,“娘,我出去一下。”
走出了巷子,他才急著問道:“你干什么?”
“去王憲兄弟家里,我害怕,想請你陪著一起。”
“你、害怕?”魯青青腳下打個絆,宋寧揪住他后衣領,才讓他沒摔著,魯青青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尷尬地道,“沒、沒想到你力氣不小啊。”
宋寧忍著笑:“走了。”
王憲家不遠,但可惜的是,他們堂兄弟出事以后,他們一家人搬去了蒼溪老家,這里的房子上個月就賣掉了。
“蒼溪?”宋寧看著魯青青,“你有沒有覺得奇怪?”
魯青青問道:“你、不會想要去蒼溪吧?”
“借我一點路費吧,等案子破了,你會感激認識我的。”宋寧搭著魯青青的肩膀,“你一定能娶到秋香的。”
魯青青搓著鳥窩似的頭發,發狠的道:“我陪你一起。”
他陪著,總比宋寧一個人出遠門好。
“不用,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你辦你的事,借我去蒼溪的路費就行。”
魯青青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默默從荷包里倒出三十個銅錢:“坐驢車去,一趟最多十文錢,不要被人騙了。”
“謝謝。”宋寧將錢揣懷里,心情很不錯。
魯青青想告訴她,他下午其實找到了一個很可疑的人,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
第二天,天剛亮魯苗苗氣喘吁吁地給魯青青來送早飯,“哥,你累了吧,我幫你守會兒吧。”
魯青青昨天半夜來的,盯了一夜了,屋里一直沒有動靜。。
“噓,聲音那么大,當你自己是貨郎呢?!”隔著一道圍墻,徐老黑接了話,又打了一個哈欠,“我蹲了一夜,找個攤子喝碗餛飩。”
魯青青生無可戀的啃饅頭。
“他也在?那要是人回來,怎么抓?”魯苗苗問道。
魯青青搖頭:“憑本事吧。”
何止他和徐老黑在這里,隔著圍墻,人多著呢。
兄弟兩人正說話,忽然看見徐老黑回來了,沖著他們這里喊道:“快走,喬云敦那孫子找到人了。”
“找到了?不可能!”
周圍瞬間多出來七八個腦袋,接徐老黑的話。
魯苗苗驚的瞪圓了眼睛,喃喃地感嘆道:“做快手,真不容易啊。”
魯青青問道:“喬云敦在哪里?”
“我吃飯的時候,看到喬云敦帶著傘往江邊去了。肯定是找到了。”徐老黑打不過喬云敦,所以要喊大家一起去,亂了他才能渾水摸魚。
十多個人一窩風去江邊,果然看到喬云敦正在一個男人打架。
那個男人身材精瘦,穿著黑色勁裝皮靴,戴著半截的黑色的面巾,一把開山刀舞的威風凜凜,喬云敦手中的傘吃力的應對著,顯然不是對手。
“快來。”喬云敦看見大家都來了,頓時有信心了,“大家一起上,錢就一起分。”
抓到人總比讓人跑了的好。
“上!”徐老黑一招呼,十幾個人一窩蜂的沖上去。
魯青青吩咐魯苗苗:“你躲在樹后面,不要亂跑亂動。”
魯苗苗第一次看到抓賊,激動的直流口水,捧著腦袋躲在樹后面。
十三對一,黑衣男子頓時落了下風,拔腿就要逃走,徐老黑砰一聲撲過去,以千斤墜的方式,抓住了對方的腳踝。
那人力道不穩,摔在地上。
“上!”十個人疊羅漢,將那人壓在最下面。
喬云敦沖著魯青青得意大笑:“我們贏了,六十五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