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熠敲了敲桌子,道:“闌風,把她摁住。”
“是!”闌風上前,但沒敢。
宋寧撕了上面的紙……
“你敢!”趙熠指著她,警告。
宋寧把紙塞嘴里,嚼著,吞了。
“吐出來!”趙熠拍桌過去,扯她的臉,宋寧的臉被她扯的變了形,她氣的一把揪住趙熠的腰,一捏,用盡了全力。
趙熠疼的眉頭抖了抖。
“宋世安,你可知道本王是誰?!”
“不自重的人,知道你是誰都是羞辱。”宋寧拍開他的手。
趙熠指了指她:“為什么不給我看你寫的東西,我怎么瞧著字格外的丑呢?”
“字丑不丑全賴我發揮。但我不能讓王爺看見我寫的東西,這是我對案件的分析,要是泄露出去,讓兇犯逃走了,王爺能擔待嗎?”宋寧喝了口水,覺得一嘴的墨汁味。
以后要換好聞一些的墨。
“是嗎?”趙熠指了指桌子,“給爺畫馬!”
宋寧搖頭:“不知王爺什么意思,我不會畫馬。”
“我現在很生氣,進了衙門被人集體孤立了,我要自己查案抓人了。王爺要是再欺負我,我就告訴圣上去。”
趙熠盯著她,譏諷一笑:“你覺得拿他能壓得住我?”
“那是圣上不和你計較,否則他早把你的王爺位置撤了。”宋寧道,“你莫要不知道感恩。”
趙熠敲了敲桌子:“休要扯開話題,畫馬,現在!”
“不會。”宋寧道。
“你不畫,自今日起本王就搬來,你這里瞧著還不錯。”趙熠說著拂袖,在對面坐下來,“本王要盯著你做事,怕你這草包偷懶。”
宋寧哼了一聲,道:“愛來不來。”
說著拂開桌子上的東西,道:“我要查案去了,王爺自便吧。”
說著要走。
“闌風,你說那混賬女人離開閬中的時候,有沒有將我送給她的那副畫一起帶著呢?”趙熠問闌風。
闌風嗅了嗅鼻子,道:“應、應該沒有。”
宋寧拂開官袍,迅速出門走了。
有毛病,我連家當都丟了,還帶你的馬?
實際上,她完全沒有想起來。
宋寧逃走,趙熠打量著她辦公的房間,蹙了蹙眉頭,道:“先前的推官在的時候,這里的人也這么橫?”
“應該不是。他們就是故意拿喬欺負小宋大人吧。”闌風道,“圣上登基,朝堂格局就有了變化,許多人追隨魏訓昌,就要故意針對小宋大人了顯自己立場。”
“還不錯。”趙熠很滿意宋寧孤立無援,他起身往外走,闌風問道,“王爺,您真要搬過來?”
趙熠白他一眼:“搬過來干什么,天天瞧著他?”
當他真喜歡他這張臉呢。
不過,他那副含含糊糊的樣子……會查案還會驗尸……還狡詐、滑頭……
最重要的,不怕他。
他站在門口,抬頭看了一眼理刑館,笑的意味深長。
得讓她跪在他面前,親口承認。
他拂袖邊走邊道:“白嬌嬌怎么還沒有回去?”
闌風回道:“說是回保定取自己的衣物了。”
白嬌嬌一向任性,做事常人難以理解。
趙熠不滿意,但也不著急,既是看戲,自然是鑼鼓齊響人員整齊才有意思。
趙熠一走,宋寧從巷子里出來,松了口氣。
趙熠對于她來說,實在太危險了。
要是讓他確定了她就是宋世安,他可能真的會把她和宋氏全族一起滅了。
她現在三條路可以走。
一是死遁,但她懷疑趙熠會親自驗尸。
二是徹底打消他的疑慮,證明他就是宋世安。
三是抓住他的把柄,彼此捏死在對方手里。
怎么捏?趙熠有什么把柄?
宋寧暫時沒空想,去街市上買了一套夜行衣和蒙面巾,又去王良先前訂婚的人家,聊了一會兒,便回了宋府。
宋延徐也正從轎子里出來,看見她凝眉道:“聽說理刑館人都出差了,只有你一個人?”
“嗯。”宋寧要走,忽然想到任廣亮,“田都鏢局什么背景,宋大人居然將這么隱蔽的事情交給他們做?”
宋延徐臉色一沉,道:“我豈能想得到你和他們能再遇見?”
“認出你了嗎?”
“不知道,可能會有猜測。”宋寧道。
宋延徐一個頭兩個大,揮著手道:“你忙你的去吧,此事我會解決。”
宋寧懶得和他多言,正要走,宋延徐又道:“你不會查案就不要逞能,因為你,我都成了京城的笑話了。”
“你就是個笑話,有沒有我,你都是。”宋寧揚長而去。
“小畜生!”宋延徐大吼一聲,實在是氣急了口不擇言。
他這一聲喊,外院做事的下人都驚了一跳,第一次看到宋延徐罵宋世安。
“做事做事。”蔣波攆人,扶著宋延徐去書房。
天色漸濃,三羊胡同口的馬大夫將門口的布番拿進來,今晚是他值夜,他買了半壇酒并著一點牛肉,自斟自飲也是暢快。
他將最后一扇門合上,哼著調子猛然一回頭,忽然一根長棍抵在他的喉嚨上。
“安靜保命。”對方冷冷地警告他,“我問什么你答什么,答的清楚明白了,我就離開。”
馬大夫嚇得直抖,使勁點著頭:“曉、曉得了,少俠問什么我答什么。”
“我問你,槐花胡同的王梅流產可是你診的?”
馬大夫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賊人”居然問的王梅的事,他還以為要搶他的錢,頓時松了一口氣,道:“是我看的。少俠是要問她為什么流產?”
“嗯,你說。”
馬大夫道:“摔的。她精神錯亂以后,成天瘋瘋癲癲的又哭又鬧,走路也不好好走,突然跑起來,卻絆了一腳摔出去老遠。”
“孩子就沒保住。說起來也是她身體太差的緣故。”
“傷著哪里了嗎?”賊人問道。
馬大夫人想了想,回道:“額頭上有傷,好大一塊淤青破皮,手腕上也有。其他的地方老夫就不知道了,沒瞧見不好說。”
對面的人沉默了一下,馬大夫也打量著他:“您、為什么要打聽王梅的事,您也喜歡那丫頭?”
“可那丫頭瘋了啊。”
對面的人沒接他的話,接著問道:“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馬大夫點頭:“一開始還能說話的,后來就不能了,見著人不是發呆就是哭喊,不分晝夜的發瘋。”
說著嘆了口氣。
“王良最近有沒有受傷?”對面的人問道。
馬大夫搖頭:“沒有吧,這個我還真是不知道。”
“多謝了。”對面的人警告他,“今晚我來問王梅的事,你不許告訴任何人,否則我定會來取你的命。”
馬大夫使勁擺著手,道:“您放心,我死都不會說。”
那人點頭,翻院子走了。
馬大夫一身汗,虛脫地癱坐在椅子上。
想給王良說一聲,可又覺得沒什么可說的,難道現在還有男人覬覦王梅,要去偷搶?
王梅都瘋了。
宋寧站在槐花胡同口,翻了王良家隔壁的院子,坐在圍墻打量著他家的院子。
東西兩個房間都亮著燈。
王梅的身影在西屋窗前,她的身后站著個人,像是在給她梳頭,過了一會兒王良果然從里面出來,手里端著一盆水潑在院子里。
他對王梅道:“乖乖睡覺,上床躺著。”
王梅磨磨蹭蹭從窗戶邊站起來,似乎上床了,就看不到她影子。
王良將她房間的燈熄滅了,關門出來。
他在院中洗漱,則回了自己的房間。
院子里徹底安靜下來,不知道是誰家打鼾的聲音,都聽的異常清晰。
宋寧靠墻騎坐在墻頭,夜色里很難看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良的房門忽然開了,他推開王梅的房門進了屋里,過了一刻又折轉出來,叮囑了幾句又出來檢查了院子,回房間睡覺去了。
宋寧出來,沿著槐花胡同到三羊胡同,忽然想到什么,又跳進了邊上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的院子,在三羊胡同的正中間,正是八月十四那天被偷了東西的人家。
宋寧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抬腳把人晾衣服的竹叉踹倒了。
聲音一出,屋里的人立刻警覺道:“爹,院子里有人,咱家又來賊了。”
“肯定還是那個賊,這回絕對不能讓他跑走了。”
父子兩人沖了出來,就見院墻上有個人跳了下去,兩個人一個抓著門閂一個拿著鐵叉,打開門追了出去。
“來賊了,有賊來了。”
父子兩人一邊追一邊嚷著。
就見跑在前面的人影上竄下跳靈猴似的靈活。
槐花胡同和三羊胡同都從沉睡中驚醒,有人使勁拍王良家的門:“王良,來賊了,快出來抓賊。”
“王良,快!”
王良拿著短劍沖到巷子里,問道:“去哪里了?”
“往前去了。”鄰居告訴他。
他有武藝,胡同有這樣的事,都會喊他出頭。
王良回頭將院子門帶上,道:“走!”
他帶著大家往前去追,嘈雜的聲音里,王梅驚叫一聲又歇了……
兩條胡同的男人追了兩條胡同沒追著人,又折返回來。
王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家,又看了一眼王梅,見她睡的正熟,這才回自己房里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