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三太太蔡徐氏喊了娘家四個弟兄進府,幫著自己兩個兒子,打老大一家子。
蔡俊已經成親了,早就能獨當門戶。
一見蔡徐氏將娘家人喊來,頓時怒不可遏,立刻讓吳勇招呼一家子小廝,打了起來。。
人多對人少,徐家打輸了,又回家去喊人了。
平時依附于蔡家生存的小門小戶,居然一下子找了一百多號人。
一下子沖進府內,兩家打的不可開交。
一邊打就一邊搶,一天的時間,連大門都被人薅走了半扇。
昔日輝煌闊達的蔡氏,仿佛一下子大廈傾倒,日薄西山。
蔡大太太蔡王氏使勁哭著,一會兒罵徐家人,一會兒又罵自己的夫君,一會兒又罵蔡孟氏:“騷狐貍,自己男人不行,就吃窩邊草,一點臉都不要。”
“咒你死在牢里。”
“死不要臉的東西,你死了我也把你挫骨揚灰。”
“呸!”
他兩個兒子一個兒媳扶著她起來,一家人去點算家產,庫房的門被人砸開了,里面能搬走的東西都搬走了。
如蝗蟲過境。
一家人傻眼了,就連蔡徐氏都沒有想到,來給自己出氣的娘家人,把她的家搬空了。
在庫房門口前又是一頓打。
幾個年紀小的孩子躲在教室里,崔初給他們在上課,無奈地道:“那都是大人的事,你們首要的就是好好讀書。”
“大人們也并不想讓你們參與其中。”
三個孩子應是。
吳勇從外面進來,站在門口喊了一聲:“崔先生。”
崔初出來,行禮問道:“吳管事,有什么吩咐?”
“家里如今這個樣子,兩位夫人和大少爺說,可能不用西席了,您早些收拾東西走吧。”吳勇道。
崔初愣怔了一下,驚愕地看著他:“何以如此,我在這里也不影響什么,幾個孩子我還能照顧。”
“不用了。”吳勇遞了一個錢袋子給他,“你走吧。”
三個孩子見要趕先生走,頓時哭著跑出來抱著他,不讓崔初走。
崔初直嘆氣,回去收拾了包袱,離府走了。
崔初走了,蔡王氏幾個人才反應過來,妯娌兩個人喊了吳勇來,質問道:“好端端的為什么讓崔初走?家里雖說事情多,可也不至于讓他走啊。”
“他一年這么點束脩,我們難道都給不起了嗎?”
吳勇望著兩位夫人,叉手回道:“蔡家是多事之秋,家里少一點人也少一些麻煩,稍后小人還要將下人都遣散了。”
“人少嘴也干凈,外面也就沒有那么多的謠言了。”
兩位夫人驚愕地看著她。
蔡徐氏喝問道:“吳勇,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吧?”
“是,輪不到小人做主。”
蔡徐氏怒道:“那你憑什么遣散下人?”
吳勇抱拳正要說話,就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王驍帶著一干捕快出現在院子里。
“王驍,你現在來什么意思,是衙門要升堂了嗎?”蔡王氏問道,“到底是什么說法?”
蔡俊也匆匆趕過來,站在院子里,面色極沉地看著王驍。
王驍目光掃過院子里的所有人,道:“今日不升堂,大人讓我來傳訊吳勇。”
蔡家人一愣,驚訝地看著吳勇,又問王驍:“帶吳勇?為什么?”
“想知道為什么,明天公堂見吧。”說著,對吳勇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走吧。”
吳勇森冷地望著王驍,拂袖走在前面,和他先前蠻橫打人鬧事的樣子,大相徑庭。
吳勇和王驍都走了,蔡家一家人才后知后覺地看出來一點問題,蔡俊問道:“難道兇手不是我爹,是吳勇?”
“他、他剛才還很蠻狠的說要把家里下人遣送,還讓崔先生走了。”蔡王氏道。
蔡俊眉頭緊鎖:“這個狗東西,不會……會真的背著我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吧?”
“不著急,明天升堂的時候就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城內忽然涌進來許多的外地人,街上的人覺得奇怪,攔著一個人問道:“你們哪里的,急匆匆的進城干什么?”
“我們章玉的啊,來看宋大人斷案。”來人說著一頓道,“你們不知道宋大人來你們這里了嗎?”
“可真是孤陋寡聞。”
章玉在陽信和濟南城的中間,驢車趕路早一點出門,辰時到陽信剛好。
“宋大人,哪個宋大人?”
有人不知道。
另一人回道:“還能是哪個宋大人,濟南府的宋大人,宋推官啊。”
“啊?”大家終于反應過來,“原來前兩天查案的大人就是宋大人?”
“宋大人和趙捕頭,兩個人親自查的蔡家兄弟被殺的案子。”
“走走,去衙門口聽一聽去,居然是宋大人,今天不去聽,下一回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有這個機會呢。”
一時間,陽信城內人人奔走相告,以一傳十的速度蔓延著,所有人涌著到縣衙門口,觀看如迷霧一般蔡氏兄弟被殺案,迫切地想要知道,殺害兩個兄弟的蔡浩陽的是什么動機。
登聞鼓咚咚響起,大家看到了穿著官官服的宋寧負手立在公堂之上,在公案之后坐著的依舊是本縣縣令張志峰。
俊朗的趙捕頭立在最前。
張志峰沖著兩位抱拳行禮,得了兩人首肯,他拍了驚堂木,道:“升堂,帶人犯蔡浩陽等。”
隨后,人犯蔡浩陽以及蔡孟氏被帶了上來。
在他們之后,還有吳勇。
有人小聲議論著:“怎么吳勇也在,吳勇是幫手嗎?”
“肯定是幫手啊,不然一個人動手肯定不方便。”
就是不知道蔡孟氏在這個案子里,起到了一個什么樣的作用。
“宋大人,請!”張志峰給宋寧行禮。
他是陽信的縣令,宋寧不能搶他的功勞和排頭,但這個案子張志峰沒有經手,他坐堂主審,當然不如她順利。
宋寧微微頷首,轉過頭來望著蔡浩陽。
蔡浩陽被關了三天,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畏縮著跪在地上,一張臉攏在亂糟糟的頭發里。
門口有人問道:“這真的宋大人嗎?她是主審官嗎?”
“可不就是宋大人。宋大人老厲害了,無論多難的案子到她的手里,都能查的明明白白。”
大家一臉的期待,有人不以為然:“蔡家的案子也沒怎么難吧,證據都在這里,明明白白是蔡浩陽啊。”
“噓噓,聽下去不就知道了。”
公堂上,宋寧問蔡浩陽:“蔡浩陽,在牢中關押了三日,你有什么體會和要說的嗎?”
蔡浩陽想到潮濕陰冷、老鼠和蟲子亂跑地方,那簡直不是人住的,他哀求道:“求、求大人明辨,我、我真的沒有殺我兩個弟弟,我沒有啊。”
“吳勇呢?”宋寧問吳勇,“你這起案件有什么想法?”
吳勇躬身回道:“我不過蔡家一個下人,主子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沒資格有想法。”
“好一句主子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宋寧微微頷首,“鋪墊都做好了。”
吳勇面無表情。
蔡浩陽倒是很驚訝,古怪地看了一眼吳勇。
宋寧又問蔡孟氏:“你呢,也沒有什么要說的嗎?”
“大人,民婦沒有要說的。”
宋寧點頭,道:“行吧。”她說著,問蔡浩陽,“今年你的兄弟一個金礦騙了你三百萬兩銀子嗎?”
“是!那個狗雜種,如果讓我看到他,我一定把他碎尸萬段。”
宋寧問道:“你細細說說經過,這位兄弟是什么人,怎么認識的,為什么找到你,你為什么又相信了他?”
蔡浩陽很驚訝,道:“開明和我本是兒時的玩伴,后來一家人搬走了,我們有十年沒有聯系。”
“今年年初,我們在一個朋友的酒局上碰見了,他先還不認識我,倒是我先認出他來。”
“一來二去我們就常出來一起喝酒說話。我才知道他家里有一座金礦,還帶我去看了,我當時就心動了,問他能不能讓我也入股。”
宋寧挑眉問道:“是你主動提出來的?”
蔡浩陽點頭:“是。他不同意,說家里的礦開的好好的,哪能同意讓我入股,我好說歹說,還將我們另外一朋友請進來做擔保。”
宋寧問道:“哪位朋友?”
“東城馬二爺,當年我們三個人一起上的私塾。”
宋寧頷首:“你繼續說。”
“由馬銳做說客,他終于答應了我的要求,本來是讓我入一分股,我瞧不上一分,就執意要入七分,爭爭吵吵半個月,我拿到了七分股。誰知道我沒高興兩天,他就死了。隔了四天他妻子來找我,問我要不要金礦,我一看這事太好了,就一次性給了他們三百萬兩。”
“只有三百萬兩嗎?”宋寧問他。
蔡浩陽支支吾吾,回道:“還、還有五十萬兩是我投七分股的。這種買賣我太清楚了,兩年半我就能掙回來的。”
“誰、誰知道他娘的是個騙局。”
門口聽著的人一片唏噓,覺得蔡浩陽這么大的當家人,居然也能這么蠢。
這么多錢,想都不想就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