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站在岔路上,打量著四周。
都聽懂了宋寧的話。
她的意思是在旺茂趕到的時候,綁匪和王福賢還在府衙內。
“你一直一個人找,還是發動了所有人找?”宋寧問他。
旺茂搖頭:“我不敢聲張,畢竟是大人在,但我吩咐了門禁,又讓轎夫回家喊二公子了。”
宋寧問他:“喊的二公子嗎?”
“是!一刻鐘,二公子就帶人一起來了。”
宋寧看向王傲瑾。
王傲瑾回道:“我帶了十個家丁,跟著轎夫來了。”
“轎夫怎么和你說的?”
王傲瑾回道:“他說我父親失蹤了,找遍了府衙也找不到人。”
“我就帶著十個家丁來了。”
宋寧頷首問王傲琇:“你呢?”
“我當時在鋪子里,家里人去喊我的時候我就匆匆忙忙來了。”王傲琇道,“先找的衙門里外,沒有人,我就吩咐了人開始搜城,當時城門已經關了,我以為綁匪肯定還在城內,誰知道搜遍城里,也沒有找到人。”
“早上回家睡覺了?”宋寧問他。
因為一個時辰前他曾說過,他早上在睡覺,王傲瑾喊醒他,告訴他院子里有封信。
“是,找了一夜我特別累,于是就倒在床上打算休息的,沒想到睡著了。”
宋寧看向趙熠。
趙熠也正看著她,眉頭略挑了挑,兩個人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宋寧順著抄手游廊往外走。
下了抄手游廊有三條路,一條是直通后衙,和府衙的構造一樣是宿舍,往左是廊屋的左側門,右邊是右側門。
王福賢就是在右側門失蹤的。
三條路,直行是最遠的,但也是最適合藏人的地方。
宋寧走過去,站在了后衙的垂花門門口,啞然。
垂花門邊有人守著,且,垂花門里面因為是宿舍,家屬來來往往非常的熱鬧。
在當時的時間,就算天色已晚,但也不至于一個人都沒有。
更何況,是綁著人?
但除了這里,整個衙門就沒有能藏人的地方,即便藏了也應該很容易找到。
宋寧離開,趙熠在撫廊邊坐下來,并對眾人道:“都坐。”
大家不敢說什么,都在抄手游廊的邊上坐下來,衙門后院風景還不錯,可沒有人有心思看。
離交贖金的時間又近了。
王傲瑾不知道大家為什么聽趙熠的話,急著道:“哥、牛大人、到底怎么說?”
“在這里坐著不是事,如果按照程之的說法,咱們現在就必須商議一下到底要怎么這事。”
他說完,程之道:“二公子你先別著急,坐下來我們慢慢商量。”
王傲瑾見他們都不起來也不走,只得自己坐下來。
“找肯定是找不到了,錢也不夠,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晚上在給他們的贖金里留下信件。”程之道。
“誰去送呢?”王傲瑾問道。
信中沒有提誰去送錢。
“還是我去吧。”王傲琇道,“我今天中午送過一回,知道在什么地方。”
王傲瑾想了想回道:“哥,還是我去送吧,如果……我說如果他們看沒錢,就翻臉了對你不利怎么辦?”
“我要是出事了,有你在還能把爹救出來。”
王傲瑾說著哭了:“娘也生病了,哥,家里就靠你了。”
“傲瑾。”王傲琇從對面過來,情緒激動地抱著弟弟。
兄弟二人抱頭痛苦。
程之在一側嘆氣:“大公子,我也認為二公子去比較好。”
“為何?”趙熠突然出聲問程之。
程之下了一跳,回話道:“二公子雖年紀小,但做事謹慎,應該能辦好,更何況,如二公子所言,家里有大公子坐鎮,也穩一點。”
程之說完,沒得到趙熠回答,不由偷偷去看他,就見趙熠的目光正投向那邊的小徑,他也看過去,就看見宋大人正背著手不疾不徐地朝這邊走過來。
程之心中啐了一口。
這個綁架案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
難的是找不到人只能按對方指示交錢,不難的地方,則是王家很有錢,愿意出錢。
因為人質是王福賢,所以他親自跟著,這兩天忙前忙后,就等著救出王福賢,好在他面前露臉,讓他欠自己人情。
未來,在濟南府他混跡不開,但卻可以靠著王福賢去別處。
沒想到宋大人硬生生插進來了,她分明就是來搶功的。
這個人就是無恥。
宋寧回來了,身后跟著闌風。
大家都看著宋寧,程之問道:“不知宋大人走了一遭,找到方法了嗎?”
“沒有。”宋寧看向王家兩兄弟,“你們怎么商量的?”
王傲琇擦了擦眼淚,回道:“我們準備今天子夜先把家里最后的錢送過去,再給對方寫一封信。”
“我們實在是拿不出五十萬兩了。”
王傲瑾示意哥哥不要再說了,低聲道:“你不要和她再多言,她裝模作樣查了半天,不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找不到父親,什么都是空話。”
王傲琇噓了一聲:“剛才找鞋的時候,他確實很有本事,而且他為人不好惹,你不要亂說話。”
還有,那位趙捕頭的背影和身高他總覺得眼熟,可又不知道在哪里見過。
“那、那我們回去吧。”王傲瑾看了一眼宋寧,決定聽哥哥的話,不要胡亂得罪人的好。
王傲琇起身和宋寧道:“如果宋大人沒有更好的方法,那我們就先回去商議今晚送贖金的事情了。”
“去吧。”宋寧擺了擺手,又安慰他們,“沒事的,王大人一定吉人天相。”
王傲琇應是。
“那我們告辭了。”牛淳藝起來沖著趙熠行了禮告辭,隨著大家一起走了。
程之也給趙熠行禮,沒有看宋寧,拂袖走了。
待出去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和王傲琇道:“大公子不該聽他的話到這里來耽誤時間,這么短的時間,她能查到什么?”
“算了算了,他也是一片好心。”王傲琇回道,“雖說沒有幫到我們,可他出發點是好的。”
程之冷笑:“那也不一定。”
“哥,她的出發點根本不是幫我們,而是為了紙牘費,他不是親自說了嗎,要收我們家高昂的費用。”王傲瑾回道。
這話昨天晚上大家都聽到了。
“先回家吧,商量今晚的事。”
幾個人回到家里,王夫人還在病中昏迷,幾個人圍坐在書房,商量今晚的事。
王傲琇道:“……要是對方不肯商量怎么辦?要不……要不要派兵從外圍包抄過去?”
“派兵的話就要驚動都指揮使那邊,這……事情肯定就會鬧的很大,要是綁匪滅口了,怎么辦?”牛淳藝問道。
這也是王傲琇擔心的另外一種可能。
“先談,他們說到底還是為了錢,就算不愿意,也可以哀求他們再拖延幾天吧?”
“父親總歸是二品大員,他們也不敢胡來。”
這話也是有一點道理的,綁匪多數是為了錢,既然能拿到錢,他們又隱蔽的很安全,就沒有必要殺人質。
“那先寫信。”王傲琇道。
小廝進來鋪了筆墨,王傲琇問道:“旺茂呢?”
“不知道,剛才還在呢,要去找找嗎?”小廝道。
王傲琇擺了手:“沒什么要事,不用。”他提筆給綁匪寫了一封信,將家里最后的兩萬兩銀票放在信封里一起交給了王傲瑾。
“你切記不要逗留,放了信就立刻回城。”王傲琇叮囑他,“就騎你自己的馬。”
牛淳藝也叮囑王傲瑾:“他們肯定要下半夜才能來取信,你切記不能在那邊逗留。”
“等救回了大人,不怕懲處不了這幫人。”
“是,我不會亂來的,就送信就行了。”王傲瑾說著又覺得害怕,對哥哥道,“哥,我要是有事……家里以后就靠你了。”
“你照顧后爹娘。”
說著又低頭去擦眼淚,很害怕。
王傲琇又開始安慰弟弟。
說話叮囑,到了半夜王傲瑾取了馬,獨自一人出了城,王傲琇幾個人則上了城東的城樓上望著那邊。
土地廟不算遠,如果是白天是能看的清楚的,但在晚上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怎么辦?不會有危險吧?”王傲琇擔憂不已,因為是月底月亮跟銀芽似的一點光亮都沒有,只能看到王傲瑾掛在馬背上的的燈籠,晃悠著。
過了一會兒,燈籠的光線越來越細小。
“不會有事的,就放一封信,對方就算埋伏著,也會害怕我們也有埋伏。”程之道。
“對方就要錢,不會輕易動手的。”牛淳藝道。
那邊微弱的光亮中,王傲瑾輕踢著馬,四周寂靜確實駭人,接近土地廟他翻身下馬來,取出了信放在了土地廟的門口,又找了一塊石頭壓住了。
里面小小的土地公泥像,正通過門盯著外面。
王傲瑾頭皮發麻,但卻停在原地沒有立刻離開,他目光四顧,打了一聲口哨。
四周沒有聲。
他呵斥一聲:“出來!”
忽然,一只白生生的手,憑空出現,掐住了他的脖子,悠悠在他頭頂回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