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趙熠以及宋元時進了會客間。
趙熠坐下。
“給王爺請安。”單凱跪下來,給趙熠行禮,“方才有失禮,還請王爺不要怪責。”
趙熠頷首:“起來吧。有什么說什么。王福賢那邊你去不去?”
“去、去是要去,但微臣想先來拜見過王爺,見一見宋大人。”單凱說著微頓,道,“王爺和宋大人不打算升堂此案了嗎?”
牛淳藝是他的直系屬下。
往日也還是很親近的。雖說牛淳藝的事和他完全沒有關系,可傳出去別人可不會這么想。
還當他和王福賢有什么仇怨。
再擴大一些,他和王福賢有了子虛烏有的矛盾傳到朝堂后,甚至鬧到綁架殺人……圣上如果惱怒了,定然是要各打板子以示公允。
他可就真的冤枉了。
現在這個案子不公開辦,那就沒有輿論的壓力,百姓們也不會對他們兩個衙門有什么猜想。
沒有百姓的不滿,朝堂就算有什么不滿,也肯定不會過于夸張。
他覺得可以應付和調控,更何況還有王福賢那邊,也會調控操作。
就這樣,讓這事兒暗中辦了,鳳平浪費地處罰了該處罰的人,就了了。
這是他心里的想法,可能不能成,還要看王爺和宋大人的意思,畢竟案子不經他手,他無法決定。
趙熠頷首,道:“不升堂了。怎么,單大人是認為不妥當嗎?”
單凱心中激動不已,趕緊道,“不會,不敢!微臣是感激,感激王爺和宋大人幫我們兩個衙門遮羞。”
宋寧臉一垮,硬生生打斷了單凱的話:“王爺,真的不升堂了嗎?”
單凱一顆心提起來。
“嗯。”趙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升堂了。幾位大人也不容易,何必再雪上加霜。”
宋寧不同意的樣子:“可是王爺,這可是大案,勒索二十萬兩呢,好好查辦得砍多少腦袋?”
“你是辦案,怎么能以腦袋的數量計算,你這是本末倒置。”趙熠訓斥宋寧。
宋寧憤憤不平:“可這樣,公平就沒有了。”
“要什么公平?”趙熠道,“你如果公開查辦,王大人被兒子綁架、單大人下屬參與綁架,就這些事,山東幾個衙門都得換人。”
趙熠道:“此事不要再說了,本王做主。”
說著,非常強勢地對單凱道:“不公開辦了,你且放心吧。”
“謝謝王爺,叩謝王爺。”
單凱的心放了下來。
他不傻,當然能看得出這是趙熠和宋寧在唱紅臉和白臉,但是依舊很高興。
高興之一,是這個事情的結果就是他要的。
高興之二,就算趙熠是在做戲,那也是趙熠看得起他單凱,愿意為了他單凱和宋寧作戲。
要知道,他去王府兩次,哪一次不是吃癟吃苦灰溜溜出來的?
要知道,濟南府那么多衙門,哪位官員真正成為了王府的座上賓?
這是面子。
他高興不已,至于趙熠為什么突然改變了,有什么企圖,他現在沒能力去思考。
總之,這是非常值得高興和有面子的事情。
“行吧。”宋寧嘆氣,對單凱道,“單大人,這個案子下官不管了,直接轉交給提刑衙門得了。”
單凱就想說這事,求之不得:“當然可以,辛苦宋大人了。”
宋寧就和宋元時道:“稍后將判詞寫了,今日就將案件移交給鄭大人。”
“不用,我直接接手就行。”單凱道,“鄭大人那邊我會去處理。”
宋寧就不情不愿地點頭了:“單大人,為了您可壞了我的底線,您就欠了我的人情了。”
“單某一定記得。”
宋寧無賴單凱反而是更放心了。
“已經寫好了。”宋元時將上午準備好的判詞和卷宗裝在一個匣子里,交給了單凱的隨從,“大人請過目。”
單凱笑著開了匣子,里面的碼放了關于王福賢綁架案的所有卷宗。
當然,牛淳藝的卷宗也在里面。
“多謝了。”單凱真正送了口氣,行禮道,“那王爺忙著,宋大人忙著,元先生……告辭。”
趙熠頷首,宋寧沒說話,宋元時笑著行禮:“單大人太客氣了,都是自己人完全不用。”
宋元時說著推了推宋寧。
宋寧叉手行禮,道:“后日下官做東,大家為王大人劫后余生慶祝。”
單凱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趙熠,發現趙熠沒有反對,他立刻就明白了,回道:“單某一定到。”
宋寧和宋元時一起送單凱出去。
單凱的常隨去通知了鄭紅申,讓他去一趟提刑司衙門。
待人走了,宋寧和宋元時回到會客廳里,三個人望著對方,一起笑了起來。
“王爺,您方才太讓我們吃驚了。”宋元時叉手行禮,“佩服!”
是從心底佩服,因為他知道,趙熠為什么有如今的改變。
如果單單只是他一個人,他不會做這些他不屑的庸俗事情,可他說他要開始經營山東了……趙熠是為了宋寧。
因為宋寧身上背著欺君之罪。
所以經營不是說說而已,他要保護宋寧也不是說說而已。
他做出了犧牲和退步,去達成保護宋寧的目標。
“捧我嗎?”趙熠道,“你也不錯,天亮才辦完的案子,你現在就已經將卷宗和判詞都處理好了,你沒有睡覺嗎?”
宋元時笑了,道:“沒別的本事,這些呆板的事情,總不能拖后腿。”
“客氣了。”趙熠道。
宋寧托著面頰看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捧場互夸,簡直是賞心悅目故事編輯了一籮筐。
人好看,還這么善良有能力,真讓人移不開眼呢。
趙熠敲了敲桌面,道:“醒一醒,魂飛了?”
“哈!差不多了。”宋寧看著兩個人笑著道,“我和元先生去見王大人吧。”
“王爺在家休息。”
趙熠頷首:“也好,去吧。”
宋寧和宋元時一并出門去,兩人往王家去。
趙熠不適合去,他是王爺,就算是王福賢也沒有資格讓他以王爺的身份去看望。
二則,有的事情需要宋寧打前鋒做好鋪墊。
你黑我白你來我往才有意思。
進了王家,王傲琇看到宋寧和宋元時來了,不由奇怪地問道:“趙捕頭沒有來?”
“他有事。”宋寧問道,“王大人在哪里?”
王傲琇給宋元時回了禮,便道:“請宋大人跟我來。”
三個人往內院去,宋寧問起王夫人。
“我娘也醒了,因為我爹沒事她吃過藥人也好了不少,剛才還吃了小半碗的米飯。”王傲琇道,“不過還沒有告訴二老傲瑾的事情。”
“宋大人,一會兒……還勞駕您保密。”
宋寧頷首。
三個人進到王福賢的休息的臥室。王福賢已經醒了,但由于餓了四五天,臉色依舊難看。
好在雖虛弱,可人是清醒的。
看到宋寧進來,頓時感激地道:“宋大人,傲琇告訴我了,是你出馬救我出來的。”
“若非你,我恐要被那些綁匪餓死了。”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宋寧上前去虛扶了王福賢的胳膊,道:“王大人您好好養身體才是關鍵,下官救您是職責所在,就算受了委屈也是應該的。”
“您完全不用感謝下官。”
王福賢想起來王傲琇說的話,忙羞愧地道:“我家兩個兒子都是蠢人,到這個節骨眼,還分不清好賴。”
“說了不好的話,是王某教子無方,還請宋大人千萬原諒。”
他本來想說王傲瑾年幼無知,可一看面前的宋大人過年才十八,余下的話他實在沒臉說。
人家兒子十八歲就能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從善如流打機鋒,而他的兒子二十多了,他還要為了他和別人道歉,說他年幼無知。
年幼是肯定不年幼了,無知是肯定。
任何人差距太大。
“不會不會。”宋寧笑著道,“重要的還是王大人您的安危,別的都不重要。”
王傲琇搬椅子來,宋寧在床邊坐下來。
宋元時坐在她斜邊,王傲琇站著侍候著。
“說起來,這一回王爺也擔心的不得了。”宋寧低聲道,“王爺半夜出城,山上山下跑了幾趟呢。”
王福賢驚訝不已。因為王傲琇不知道趙捕頭就是王爺,所以沒有提過齊王的事。
現在王福賢再聽,就滿面的驚愕。
“您知道,齊王爺有潔癖,往常他走路都是要鋪著毯子,那些泥地里他走一趟,都要沐浴七八次才能舒服。”
“昨兒晚上,他可是親力親為,真是辛苦了。”
王福賢驚坐起來,道:“這、這如何是好,微臣給王爺添麻煩了……微臣何德何能!”
“大人不必如此,王爺不是善于言辭的人,也不用您感恩戴德,這事兒就不提了,免得傳出去,還以為王爺有所圖,實際上王大人您和王爺還沒接觸過,是吧。”
王福賢擺手:“不會,不會。傳出去也定然是說王爺愛民如子。”
宋寧道:“是啊,這事就不說了,王爺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在做捕頭,讓人知道又難免多想。”
王福賢一個勁的應是,心思卻飛快的轉著。
為官這么多年,他如何能不清楚宋寧坐在這里,說的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感激和感動肯定是有的,但再深,就要想一想了。
王傲琇在一邊聽的一頭霧水:“齊王爺昨天晚上也去了嗎?”他不知道。
“趙捕頭!”宋寧對他道,“就是齊王爺。”
王傲琇嚇的在床邊噗通一跪,冷汗刷一下滴下來。
王福賢就懂了,喝道:“你可是對王爺說了不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