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熠打開地圖,大家都圍上前來,一張簡易的山林圖紙,標好了方向也沒幾個建筑需要標識造成混亂,可現在,他們這么多人卻生生被搞混淆了。
混淆在方位上。
他們此刻站立的位置,非常明確的應該是在東面,但從地圖來看,卻在東南方向,位置還是順著往上偏了一些,主要的參照物,來自于正中間那一堵墻。
那堵墻在地圖上非常明確地指著東南,但實際卻不是。
“這個圖是祖上就有的?”趙熠問韋通達。
韋通達點了點頭:“尋常不對外言語,因為關乎西苑的防衛。”
“你關乎西苑的安危,沒有人有意見,可現在出了人命,你卻還在這里遮遮掩掩,又是誰指使你的?”趙熠凝眉。
韋通達跪下來,他帶著的人都跟著跪下來,回道:“王爺,別的事我們不懂,我們只知道不管誰進來,都不能將真實的新煤山方向告訴他們,別的事……不歸我們管。”
“你認為本王會相信?”
韋通達目光閃爍地答道:“王爺,確確實實是這樣。”
“走吧。”趙熠將地圖還給他,徑直往東北方向走,韋通達捧著地圖,臉都白了,喊著道,“王、王爺,這、您……”
趙熠不理他。
韋通達急的一頭汗,正在這時,尹治從西苑方向插過來了,也是走的步履匆匆額尖滲著汗,他行禮道,“王爺是要狩獵嗎?您沒有騎馬也沒有帶弓箭,這樣進去太危險了。”
趙熠看著尹治。
尹治是宣寧老侯爺的次子,約莫三十六七歲,生的儒雅疏朗,也是出了名的讀書人。
他能做羽林衛統領,純粹是太平年間先帝沒什么要緊的事,又見他生的容貌俊俏,就破格讓他做羽林衛統領了。
“沒關系,有猛獸來,你好擋在本王前面投喂他們。”趙熠面無表情地道。
“是,是!”尹治小心翼翼地跟著趙熠。
宮中,太子趙弢正從鳳梧宮里出來,侯在外面的蘇子安忙迎上去,小聲回道:“殿下,方才韋通達的人來回稟,說齊王爺從南面走到西苑這里了。”
“他居然走通了?”趙弢揚眉,“走,我們也去看看。”
蘇子安跟在趙弢后面,一邊走一邊問:“殿下,這事兒您去合適嗎?以齊王爺的脾氣,他才知道新煤山里的路有貓膩,肯定是很生氣,要找人發泄的。”
趙弢的步子一頓,想了想道:“你說的有道理。”
“算了,你去告訴計春,讓計春告訴我父皇。齊王就是再囂張,在我父皇面前,也不敢沒分寸。”
趙弢說完,甩開袖子出宮走了。
蘇子安給計春透底去了,計春早就知道這事,正猶豫要不要告訴趙熾,蘇子安來喊他一回,驚動了剛下衙回來的趙熾,他就不得不說了。
“……怎么知道的,誰告訴他的?”趙熾將外套脫掉,一邊喝茶一邊坐下來休息,計春把過程說了一遍,“八九不離十,是昨天在林子走了一遭,回去后王爺和小宋大人一琢磨得出味來了。”
“小宋大人那可是個人精。”
趙熾凝眉:“估計他會鬧事。”
其實,新煤山里的陣法,他也是登基后才知道的,這兩年告訴了太子,羽林衛里的人都曉得,但卻都是秘密,若有人泄露都是掉腦袋的罪。
所以,趙熠和趙熺他們不知,實屬正常。
但這種事對于趙熺是正常,對趙熠可就不是了。
“是。”計春說著有點猶豫,“尤其是……那爐,怎么辦?”
趙熾凝眉回道:“讓他接著查吧,你難道還能將爐子拿走?”
“沒有個滿意的結果,他和小宋包括呂愛卿都不會罷休的。”
計春應是:“那、那就不管了,等消息了。”說著遞了個小瓷瓶給趙熾。
趙熾倒了一粒藥丸出來吃了,心情還不錯:“太子呢,也去新煤山湊熱鬧了?”
“沒有,太子爺回府了,說寧王中午要去給他送圖紙。”
趙熾微微頷首。
計春將小瓷瓶收了。
“你喊上田賦興,就說朕吩咐的,讓他陪著你一起進山。”趙熾對計春吩咐道,“主要是攔著云臺,讓他有理說理,不許胡鬧。”
“奴婢這就去。”計春喊了譚仁進來伺候。
計春去找田賦興,田賦興本要拒絕,但計春沒給他機會,開口就搬出來趙熾。
田賦興沒的選,跟著計春也進了新煤山。
呂孝仁也是剛剛散朝,和同僚一起到刑部衙門的門口,他的常隨來了,在他耳邊上說了幾句,呂孝仁一驚:“……又進山了?”
這個又進,應該表示齊王和小宋大人有發現,否則他們不會這么早就急匆匆進去。
還不是從東、北二門進的。
“是。宮里頭都知道了,剛才西宮門那邊的小黃門說,計春和田賦興一起過西苑進山了。”常隨頓了頓問道,“大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呂孝仁回憶當時他進山的狀況,也確實想不到,他們能找到什么和呂止失蹤的事有關。
他猶豫了一刻,頷首道:“走!”
他帶著常隨往西苑去。
山中,宋寧他們從東北面往山的中心走的時候,路上已經遇到了七八只鹿,還有遠觀他們的虎,因為他們人多勢眾,動物們根本不敢靠近。
“這個山遠比我們想的還要大很多。”宋寧對趙熠道。
她以為這個山或許是個不規則的圓形,山不算高多以平地為主,應該是人為修過。
但她想錯了。這個山根本不是圓形,而是類似于勺子的形狀。
他們莫說勺柄,就連勺子的上面都沒有見過。
“也是有意思,我也是才知道。”趙熠道,“或許,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宋寧安慰他:“你統共也就來過兩次,誰沒事去關注一個山長的什么樣兒。”
趙熠頷首,步子頓了頓朝前方的密林看去,宋寧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趙熠道。
宋寧能猜得到,那個地方大約是五皇子被殺的地方。
趙熠說著拐了個彎,嘯天汪的一聲叫,跐溜一下躥前面去了。
在這以前,它因為害怕,而一直待在人群中蹭著地走路。
“嘯天,你發現什么了?”魯苗苗跟在它后面跑過去。
眾人跟上,穿過一層極密的樹林后,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山洞,喬四道:“……這、這一個山洞,昨兒寧王爺是不是說的這個山洞?”
他說著,回頭去看韋通達。
因為昨天韋通達告訴趙熺,有一個山洞因為塌方而被埋了。
韋通達站在人群中面色難看。
嘯天沖著山洞里叫。
宋寧打量著這里,前面是一層很密集的樹林,過了樹林后就看到了這個山洞。洞前地勢并不開闊,幾個大小不等的石頭,無規則地立在洞口。
山洞朝向東北面,高約八九尺,寬六尺上下,進深不知道,因為里面黑漆漆的,連有什么都不知道。
但嘯天特別的燥,也不進去,在洞口沖著里面叫。
“這、這什么味兒啊。”魯苗苗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好刺鼻。”
宋寧聞著不強烈,不單是她,大家都是如此。
“是臭氣嗎?”魯青青問道。
魯苗苗搖頭:“不、不是,是很多很多的香,特別特別的濃。”
趙熠看向尹治。
“是、是先帝在位時,煉丹的地方。”他低聲道,“因為不可對外言,這里一直嚴加看守著。”
趙熠瞇了瞇眼:“先帝煉丹?不是趙熾煉丹?”
他不知道先帝有煉丹的事。當然,后面他不常在宮中,不知道也有可能。
但不該在朝中一點風聲都沒有。
“殿下,真的是先帝,這里……這里已經空置很久了。”尹治解釋道,“但圣上說……先帝煉丹的事不要讓外人知道,所以這里我們一直看守著。”
趙熠根本就不信,拂開尹治往洞內走:“本王去看看。”
“王爺,里、里面臟。”尹治追著,又吩咐韋通達,“先進去,把壁燈點亮。”
韋通達先跑進去,將壁燈點亮。
兩側的燈亮了以后,宋寧才看清楚,這個山洞很大,且被人刻意的修補過。
從洞口進去走上六尺,就是一個圓形的空間,在左邊還有一個木門。
這個圓形的空間,正中間放著一個銅爐,燒柴火燒炭,有蓋子的的爐鼎。在爐鼎的上方,因常年煙熏,已經黑漆漆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此刻,這個爐鼎的蓋子是蓋上的。
嘯天沒進來,還在門口叫。
宋寧沖著它招手,他也不動,和魯苗苗兩蹲在門口等。
宋寧推開了木門,點亮了壁燈。
這是個人住的臥室,里面有桌椅板凳衣柜木床,床有疊放的被褥,她摸了摸,被褥干燥沒有受潮。
桌面也沒有灰塵。
“這里還住人嗎?”宋寧問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