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孝仁對曾經的十爺、現在的齊王的了解,和所有人一樣停留在表面。
以前的十爺奢華、浮夸、恃寵而驕。
所以,當年圣上寵十爺而冷落太子,滿朝文武都反對,所有人都認為,十爺不合適做帝王,做一個朝廷養著的閑散王爺是最好的。
這些反對的人,當然也包括他呂孝仁。
而如今的齊王,他的印象雖有所改觀,但依舊認為,他是個任性妄為的年輕人,否則,堂堂王爺又怎么會去理刑館做捕頭?
好好的濟南府王府不住了,說回京城就回京城,這在政治層面上他完全不能理解。
住在封地難道不比在京城好?
所以,呂孝仁看著這樣的趙熠,他有一點困惑,這困惑并非是趙熠敢不敢先斬后奏,而是來自于,趙熠對待呂止失蹤、山中藏有煉丹道士的事的認真度。
以及,趙熠并非如外界傳言那樣,目中無人做事任性妄為。
呂孝仁當下想了一通后,看向趙熠抱拳道:“有勞王爺了。”
“倒也不必!”趙熠說完,喊了尹治來,尹治立在趙熠的面前,“王爺您吩咐。”
“搜吧,一寸一寸的搜!”趙熠道,“一只鞋、一只襪子一根頭發絲都留著。”
尹治怕趙熠,因為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所以不敢違抗,更何況,方才計春來了又走了,可什么都沒有阻止。
“是,臣就這吩咐下去,搜山。”
韋通達跟著尹治:“大人,這樣搜又是好幾天的事,咱們手中還有別的事情要走,這……這不是耽誤了嗎?”
“耽誤了也得搜,否則齊王爺就讓他的人來搜,你愿意?”尹治問韋通達。
韋通達臉色一變:“那算了。”
怎么可能讓別人來搜他們的地盤。
“你們幾個人好好保護王爺和兩位大人。”韋通達留了二十幾個人守在山洞附近。
宋寧坐在門口的大石頭上,看著韋通達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趙熠問她。
宋寧若有所思道:“王爺,八九不離十,今天這一趟搜山是無用功。”
她都不想動了。唉!
“你這是,準備放棄?”趙熠問她。
“放棄也不可能放棄的,但如果一點線索都找不到,咱們就換個角度查這個案子。”宋寧挑眉道,“順道再得點別的好處。”
她單腿撐在石面上,挑著一根眉,眼睛里冒著賊光,痞的不行,趙熠特別想捧著她的臉捏兩下解饞,忍了又忍才壓住念頭,語氣滿是寵溺地道:“是嗎?這就是你剛才說的,該砸還得砸?”
“對,微臣就是這個意思。”宋寧沖著他挑了下巴,走了兩步攬著魯苗苗的肩膀,兩個人嘀咕說著話,魯苗苗一個勁兒地點頭。
說完,魯苗苗就拖著嘯天,兩個順著來時的路,鬼鬼祟祟地走了。
趙熠不解但不著急。
“閑著也閑著,先去搜吧!”宋寧和趙熠以及呂孝仁各自帶著人,開始一點一點搜山。
外圍都搜過,他們重點搜查的部分,就是以這個山洞為中心的地段,以及鮮少有人去的“勺子柄”上。
呂孝仁走在前面,目光一寸寸地找,連粘附在地面的枯藤枯草也會挑開來仔細看。
“婁陽,你和丁不凡負責把這周圍長勢喜人的灌木,都挖一邊。”宋寧吩咐道。
婁陽應是,也沒有帶鏟子,用佩刀翻著土。
宋寧抬頭往上看,指著上面對趙熠道:“王爺能上去嗎?”
趙熠頷首,將袍子的一角扣在腰上,回頭對秋紛紛道:“你上!”
宋寧:“……”
“不是,您不上去,那擺什么架勢?”宋寧嫌棄道。
“要拒絕你了,就是壓你的氣勢了,你從剛才開始就非常又氣勢。”趙熠道。
宋寧無語。
秋紛紛上了山頭,山是高,可高不過左右的樹木。
也是,樹木年年長,這少不得長了兩百多年了,可山卻不會。
上去了,視線的范圍也是很小。
“算了,地面找吧。”宋寧說完,忽然想起什么來看著趙熠,“因為知道上去不會有什么發現,所以你不想動?”
趙熠不置可否。
宋寧去搜山。
韋通達和幾個人蹲在養熊的石壁后補吃早飯,四五個人一臉的不痛快。
“咱們大人也太好說話了,讓他搜山就搜山,好像我們沒事做一樣。”
“就是。皇陵祭祖的事情我們還沒安排好,這一耽誤,咱們又得熬夜了。”
他們說著話又圍過來幾個人,都從袋子里拿包子吃。
“要我說,大人這種文官……”說話的人左右看看,壓低了聲,“就不該當羽林衛指揮使,不懂防衛整天就知道賣人情。把文官的套路拿到這里來搞,咱們可是羽林衛,又不是西山大營里兵油子。”
韋通達瞪了一眼說話的手下,低聲道:“注意說話,不要沒個把門讓人抓把柄。”
“頭兒,我又沒有說錯,他當指揮使,可什么都不干,所有事情都靠您在做,這憑什么啊!”
韋通達冷嗤一聲,沒說話。
另一人道:“不管別的,找不到呂止,這事兒怕是不好辦。”
“你傻不傻,找到呂止這事兒更不好辦!”
那人又道:“可總歸事情結束了啊。”
問話的人被一堆人投來不屑的目光,那人也不敢再問。
“頭兒,南面邊上,那個傻子帶著狗,在偷偷摸摸地刨坑。”一個侍衛上前來回稟,韋通達凝眉道,“跑邊上刨坑做什么?”
“刨了好幾個了,剛才東面的老六說,那傻子和狗在他那邊也刨坑了,就在他蹲著的樹底下刨坑。”
眾人一頭霧水。
“打個暗號,讓大家都盯著。”韋通達吩咐道。
回話的羽林侍衛沖著林子里“鳥鳴”一聲,隨即四面八方傳來鳥鳴。
樹上屬下,出其不意的地方,都藏著人。
過了一刻,人又回來回稟:“頭兒,那個傻子和那條狗的坑越刨越大了,怎么辦?”
“大、大到什么程度?”有人問道。
回話的人形容那個坑:“足可以放下一個棺材了。”
眾人無語。
“那傻子是小宋大人帶回京城的弟兄吧?”韋通達簡直無語,又煩躁的很,“去制止一下,告訴他這是新煤山,他要是想挖坑讓他換個地兒挖。”
他的屬下去了,過了一會兒又回來了,韋通達怒道:“又怎么了?”
“說、說了沒有用,那傻子和那狗根本不聽。”
韋通達蹭一下站起來,道:“去看看。”
一行人到南面來,卻撲了個空。地上是有個巨大的坑,大到足可以放棺材進去,但一人一狗卻不在。
韋通達打了口哨,立刻有人從樹上下來,給他回稟道:“頭兒,傻子帶著狗往北面走了。”
一會兒又來一個:“頭兒,兩個人在楓樹林里挖坑。”
“怎么那么喜歡挖坑?”韋通達無語,沒見過這也的傻子,干什么不好非要挖坑。
等他們走到北面的時候,“傻子和狗”又不見了,這次地上留著一個小坑,還有一泡狗屎。
他們跟著追,又來了人回稟:“頭兒,往山洞那邊去了。”
韋通達火冒三丈:“在山洞那邊挖坑?”
“是!”
“走!”韋通達火冒三丈地往山洞那邊跑,氣喘吁吁趕到山洞前面,果然看到“傻子和狗”正蹲在一棵樹底下在刨。
魯苗苗嘿嘿笑著,對嘯天道:“你這狗爪子不行,刨的也太慢了。”
“魯小哥,你們、在干什么?”四周都是自己人,韋通達蹲下來盯著魯苗苗。
魯苗苗看著他,回道:“刨坑啊,你看不出來?”
“我看得出來,但我問的是,你、為什么刨坑?”韋通達問道。
魯苗苗左右看看,噓了一聲:“嘯天要屙屎,我幫他挖坑。”
韋通達暗罵一聲傻子,對魯苗苗道:“這是新煤山,你能進來已經是開恩,至于這里的土、樹以及花草,都不是你能碰的。”
魯苗苗眉頭一橫,怒道:“你放屁,我能碰。”
“汪汪,汪汪汪!”嘯天沖著韋通達道。
韋通達怒火騰天,他一上午在這里搜山就算了,居然還被一個傻子和狗欺負,他閉眼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發脾氣,皮笑肉不笑地道:“魯小哥,你說話客氣一點,罵人不對。”
“呸!”魯苗苗道。
“汪!”嘯天道。
這兩個人顯然是挑釁,韋通達知道,他甚至懷疑他們是故意的。
但他忍不住,因為太氣人了。
“閉嘴!”不能打人,韋通達甩手就抽了嘯天一巴掌,“一條狗也豪橫,把你丟狼窩里去!”
他一巴掌抽下去,就看那狗沒動蕩,眼睛一瞪四肢一挺,咕咚倒地上了。
大家都愣了一下。
一條狗,拍個腦袋還能拍死
“嘯天!”魯苗苗凄厲地喊了一聲,“我的嘯天,我的寶寶!”
整個樹林里,都回蕩著他粗獷又凄慘的吼叫。
“韋通達你打死了嘯天,我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