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緊張吧,跌坐在地上提著褲子后退,然后我就開始喊人,附近都是人。村長和我大伯都來了。”
蘇王氏接著道。
村長王石頭接著話:“是的,我當時正挑糞桶去菜園子里澆菜,路過的時候就聽到四七娘喊救命,然后就跑過去去了。”
“當時王學柱坐在地上的,一手抓著褲腰帶一手提著褲子。”
褲子的腰口都很大,沒有腰帶扎著是會直接掉在腳背上的,所以王學柱不得不提著褲腰。
“是的,當時他就是這樣。然后慌亂了,摸青娘的手臉喊她她也不聽。”
蘇王氏想到當時的情況,又捂著帕子抽泣著。
“但是蘇青娘是冷冰冰的,還是溫熱的?”宋寧轉頭問王石頭,蘇王氏接話道,“當時很慌亂,不、不記得了。”
王石頭也跟著點頭:“確實,小人不記得了,大人,尸格上沒有說嗎?”
“說了。”宋寧打開尸格道,“當天仵作到這里記錄的第一筆是辰正,也就是在六刻鐘以后,我想他看到的情況和你們應該有所不同。”
王石頭搖頭,他確實想不到了。
“是……”王捕頭要說話,秋紛紛捂住了他的嘴,“沒有問你!”
王捕頭沒接著說。
王石頭撓著頭想了想:“要不,把、把蘇六喊來行嗎?就是青娘的大伯,當時他也在。”
“既是大伯,想必當時沒有碰青娘,有沒有女人?”宋寧對王石頭道,“你當時是不是沒有碰蘇青娘?”
王石頭突然想道:“對對,當時我沒有碰,就試了有沒有噴氣來著。”
蘇青娘當時是光著的。
“要說女人,貝子娘在吧?”王石頭問蘇王氏,蘇王氏點頭,“是的,嬸子在的,他家秀秀還跑我家來喊的我娘。”
王石頭道:“我、我去喊。”
過了一會兒,王石頭帶了一位四五十歲的婦人進來,婦人很緊張,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宋寧將她的話問了一遍,婦人搖頭回道:“是熱乎的,肯定是熱乎的,我當時還她臉來著,手也摸了。”
“她臉是什么顏色呢?”
“臉,臉烏紫的啊。”
“你摸著她的手,是什么感覺?”宋寧問道。
婦人想了想,回道:“手是硬的,死人一般死了以后都是硬的吧。”
“不是,是軟的。”蘇王氏對婦人道,“我們兩個人還把衣服給她套上了,你不記得了?”
婦人啊了一聲,點頭道:“對對,把衣服反套上了,要是硬了就不好穿了。”
“多謝了,如果你還想到別的細節,就來告訴我們。”宋寧沒再深問。
婦人應是,行禮走了。
宋寧繼續問蘇王氏:“然后呢?你繼續往后說。”
“然后……然后衙門里的人就來了,他們問我看到了什么,我就如實回答了,他們就把學柱帶走了。”蘇王氏道,“當天晚上我們一家人都在衙門里,他們問我是不是王學柱殺青娘,我、我也不知道,我沒看到王學柱殺人!”
“是我問的。”王捕頭舉手道,“大人,當時問的問題小人都記錄在冊子上了,可以查的。”
宋寧頷首,繼續看向蘇王氏:“你繼續說你知道的。”
“過了三天我們將她從衙門里帶回來,然后葬了。”蘇王氏道。
蘇力接著自己媳婦的話:“青娘的事都是她打理的,我娘當時就吐血了,我也懵了。這個事……把我家毀了,唉!”
“大人,草民不明白,為什么又查問這個案子了,官司打到了大理寺,不是定案了嗎?”蘇力問道。
蘇王氏也跟著應和:“是啊,王學柱不是已經砍頭了嗎?”
“是這樣,正好洛陽有個新案子,我恰好來了便過問一番,不用有壓力,你們是受害人家屬!”宋寧含笑道。
蘇力和蘇王氏雙雙應是。蘇力道:“大人還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您、您盡管問。”
“蘇蕓娘定親了嗎?”宋寧問他們。
蘇王氏搖頭:“她今年才十五,我想留她到十八歲,一是她年紀小不懂事嫁人了,不能過日子,二則,家里人少我又要干活,兩個孩子需要她這個姑姑。”
“大人別、別覺得我自信,我確實是這么想的。”蘇王氏有一點害羞,頓了頓繼續道,“還有一個原因,她生的好又乖巧不愁嫁,我和他哥哥就想好好選一戶,不舍得叫她去吃虧受累。”
宋寧聽完微微頷首,道:“你們考慮的很周到也實際,我也是隨口一問。”
她說完看向趙熠:“您可有補充的?”
大家就都看著趙熠,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會認為他身份不凡,地位很高,不是尋常人。
趙熠問蘇王氏:“蘇青娘十七歲沒有定親,你也是這么考慮的?”
“那倒不是,當時我婆母還在,我嫁過來也就三年,這事兒輪不到我做主。”蘇王氏遲疑了一下,道,“青娘生的也好,求親的人隔著縣都能來試一試,我們家……說句不怕大家笑話的,確實不愁嫁想好好挑。”
“做姑娘的時候百般好,可……可一旦成親嫁人,孩子一生就、就是那灰里泥里滾的豬了,如果家里還不富裕點,夫君不疼不愛,這輩子就沒什么活頭了。所以我婆母當時也是認真挑的。”
蘇力看著自己媳婦,嘆了口氣,眼中有愧疚。
“這話沒錯,很有一些道理。”趙熠將架著的二郎腿放下來,宋寧就起身道,“行,今兒就到這里,打擾你們了。也不要有壓力,還真的就是問一問。”
蘇力和蘇王氏夫妻兩人應著,送大家出門。
“我想起來去一趟王學柱家看看,這樣……讓闌風陪著你們去給孩子抓藥。”宋寧對蘇力道,“錢就讓闌風付吧,你們省一點是一點。”
蘇力擺著手:“不、不用,我們家抓藥的錢還有。”
“你不出去找事做?”魯青青問蘇力,蘇力回道,“找、找的,但現在是春忙,等把秧插了我就走了。”
“走吧,把孩子抱著。”闌風道。
蘇力去看蘇王氏,蘇王氏道:“大人是好意,你帶著四七去吧,他一直發燒我們也害怕!”
“那我去了,你帶著兩個丫頭在家把門關好。”蘇力交代了一番,就進屋抱著兒子跟著闌風走了,宋寧和蘇王氏還有蘇蕓娘頷首,正要走忽然注意到他家東面有個水缸,缸沒有蓋蓋子,她好奇道:“養魚了嗎?”
她剛才進來的時候,缸正好被一堆柴擋住了視線,現在站在門口,就正好能看到這個缸。
“養的花!”蘇蕓娘道,“大人您看看呢,我嫂嫂養的蓮花,可好看了。”
宋寧看向蘇王氏,蘇王氏臉一紅回道:“是我養的,我喜歡這些東西。”
大家就都走過去查看,就看到水缸里浮著兩朵蓮花,藍色的蓮黃色的蕊,養的很好特別的漂亮。
“這什么品種?”宋寧問蘇王氏,蘇王氏回道,“別名觀音蓮,我才養一年,再過幾個月就能化第三朵株了。”
宋寧頷首道:“好看,這種睡蓮太有觀賞價值了,你應該放在門口一些。”
“不,不用,我怕孩子覺得好看扯了。”蘇王氏道。
宋寧覺得有道理:“走了,我們去王學柱家。”
闌風陪著蘇力去城里。
宋寧一行人由王石頭領著往王學柱家走,村子還算是個大村子,兩家相隔的距離不算近。
“王爺,那種藍色的睡蓮,會不會是永生教供奉的永生蓮?”宋寧小聲問趙熠。
“沒錯!洛陽現在是永生教在北面的最主要的地方。”趙熠道,“不要錢不交錢也不用做什么事,就連蓮子都是送的,所以教徒發展的很快。”
宋寧點頭:“王爺有沒有注意到,那口水缸上面有個圖徽。”
“看到了,永生教的提供的水缸。”
宋寧苦惱:“我似乎在哪里見過這個圖徽,而且不止一次,因為圖案很淺又普通,可惜沒有記住。”
圖徽有多普通呢,就像是剛學畫畫的孩子,用鉛筆勾勒了一個三瓣蓮,但又不大像,還沒有上色,總之連她這個過目不忘觀察力很好的人,都沒有在意。
如果這次不是因為它出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水缸上,她不可能注意到。
“永生教的圖徽。”趙熠在她手里勾了幾筆,宋寧點頭,“對,就是這。”
“王爺知道這么多,為什么不告訴我?”
趙熠道:“你也沒問啊。”
宋寧撇嘴。
“你覺得這個案子和永生教有關?但永生教到今年才第三年。”趙熠提醒她。
宋寧擺手:“沒有想在一起,就是碰見了多看一眼而已。”
兩人閑聊發現大家都已經停下來,在等他們。
“大人,到了。”王石頭指著一間用樹干撐著一面墻的茅草屋,這一面墻上有非常明顯的裂縫,隨時都會坍塌。
屋子也沒有院子,只平整了一個很小的曬谷場,帶著兩間很小的耳房,后門是菜園。
門和窗戶是關著、
“柱子娘。”王石頭也不進去,門都不拍,站在門口,沖著屋子里喊,“你出來一下,縣里來人了!”
屋子里沒有聲音。
“還有京城的大人,有話問你,你要不出來,明天我就帶人去把王學柱的墳扒了!”
這個時候,屋里才聽到砰的一聲輕微的響動。
宋寧揚眉。